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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的老師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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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一個人在自己的學生時代都會遇着那麼一個老師。

別人家的老師散文隨筆

這個老師經常會說出一些名人名言或者是隻專屬於他的經典語錄,經常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個老師很幽默,在課堂上一談到他感興趣的主題就會將課本內容拋到一邊,專心致志地講自己感興趣的課外故事,講得心情澎湃,唾沫橫飛;這個老師經常會嚇唬學生,經常用一個出其不意的問題將學生問得緊張萬分,卻又在學生尷尬之前輕輕一笑,自顧回答了那個問題;這個老師的課堂很輕鬆隨意,學生可以在期間圍繞某個話題談笑風生,甚至可以開小差,只要學生不鬧成一片,這個老師都可以當做沒看見……

這個老師俗稱:別人家的老師。

而我,就恰好遇着了那麼一個老師,一個姓徐的語文老師。

徐老師已過知命之年,發有幾絲灰白,身材並不魁梧,但他說出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會讓人覺得字裏行間都充滿了力量。

他讓同學們背誦課文,卻會教同學們看着書背誦課文。他義正言辭地說:“關上書背課文是沒什麼效果的,大家都開啟書,看着課文來背誦。看着揹着你就會漸漸視線模糊,那個時候就是背書最有效率的時候了。”

學生考試不理想,他會拿着試卷一邊仔細分析學生的拿分情況一邊安慰學生們:“拼音的分數拿不到?不要緊,這是錦上添花分!辨析成語和修改病句的分數拿不到?不要緊,這是錦上添花分!古詩文默寫的分數拿不到?不要緊,這還是錦上添花分!”直把學生安慰得懷疑自己懷疑人生。

如果因此就認爲對徐老師來說沒有一個題型是必須要拿分的,那就大錯特錯。因爲下一句徐老師就會諄諄教導:“同學們要重視仿寫句子,因爲它有助於你們畢業應聘,更有助於你們寫情書。”驚得學生半天緩不過神來。

徐老師經常會拿學生開玩笑:“你們的父母有沒有幫你們定娃娃親啊?如果你們遇到包辦婚姻,徐老師主張你們跟喜歡的人私奔。但私奔是有很大風險的,因爲私奔不下去時,也許會殉情……”

學校嚴厲打擊學生早戀現象,徐老師對此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作爲一個高中生,不談戀愛是不對的,談戀愛也是不對的。都過二八了,不情竇初開是不正常的。想,沒有錯,談,就錯了,因爲你浪費了大把的寶貴時間。”

徐老師愛抽菸,也愛喝酒。在女學生們經常爲了他身上似有若無的煙味皺眉時,他結合自身經歷望着班上的男同學說:“沒抽菸的就不要抽,不會喝酒的就不要學,抽菸了的一定要堅持,會喝酒的千萬不要戒。”

徐老師喜歡看報看新聞。會在看到報紙上有人輕生的新聞時一臉嚴肅地對所有學生說:“如果以後哪一天你們中有人想輕生,一定要第一個或者最後一個打電話給徐老師,我相信我可以勸住你。如果連我都勸不住你了,那麼,你就確實該死了。”

有時候,學生們會覺得這個老師有些憤青,批判這個又批判那個。有時候,又會覺得這個老師對這個社會對自己的生活愛得深沉。

他總是教育我們說自己只還有今天。說永遠把明天當成最後一天然後努力做好今天的事靜靜等待明天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他常教育我們說,你可以痛苦可以彷徨,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墮落。

他常教育我們說,人不一定要有傲氣,但是一定得有傲骨。

他常教育我們說,我們要在工作中求快樂,要在生活中求動力。

他常教育我們說,人一輩子裝慫沒錯,真慫纔是慫,裝慫,叫自信。

他常教育我們說,要把那些知識點當成你們的老情人一樣,時不時瞥一眼。

他常教育我們說,雖然我是一個老師,但我一直認爲,教育不是萬能的。

這樣一個經常把“謙虛,上進,感恩,助人”這八字箴言掛在嘴邊的教師,是我高中時期的'語文老師。

當時,同班同學都抱怨說徐老師偏愛我,說其他同學每次回答不出問題的時候老師都不會輕易作罷,不把同學逼問到面紅耳赤不罷休,而當我回答不出問題的時候徐老師就會擺手讓我坐下來。

或者說,遇到很難回答的問題時,徐老師會將班上半數的同學都問一遍,卻獨獨不點我起來回答問題。

我從未對此表過態,誰叫我的確是受徐老師偏愛的課代表呢。

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剛當上語文課代表的那陣子。那時候,課代表都是小山那麼高的試卷練習冊的搬運工。有時候徐老師會在快下課的時候知會我讓我下課去他辦公室搬卷子,說完卻會頓一頓,補充一句:“班長也一起來吧,試卷有點多,課代表一個人搬太累了。”

他說完,同學們會不約而同笑着齊聲說:“課代表是班長,班長也是課代表。”

那時候,徐老師就會無奈地對我說:“那課代表兼班長,你就再找個同學幫你吧。”

我忍着笑點頭,他就轉身走出了教室,不到兩秒,我就拉着我的閨蜜小心翼翼地追着他的身影跟上去。

那些年裏,課代表都是老師的小尾巴。我很慶幸,能遇着那麼一個老師,一個比起老師,我更喜歡叫他爲伯伯的老師。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特地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他,信裏寫滿了我對他的感激,在信的結尾,還寫上了我的一個小小請求。我想求他一幅墨寶。我說,您寫些什麼都可以,可以是一個字,也可以是一句話,都行。

領成績單的那個六月初,他站在我們班級教室前的柚子樹下將他的字遞給我,眼神慈祥,笑容溫暖。那天的陽光很刺眼,直刺得我淚流滿面。

宣紙上寫着兩個大大的毛筆字——靜思。大字邊上有一句話——靜能生慧,思可悟性。邊上寫着他的簽名——靜心齋主人。緊挨着他的簽名處,印着他專屬的章。

他號“靜心齋主人”,曾在我們班颳起了一股給自己取筆名的風潮,那就像一個神聖的儀式,身爲語文課代表的我還曾經將同學的筆名統計好上交到他手裏。他看到統計結果後哭笑不得,我也哭笑不得,因爲大部分同學填的筆名就是自己當時的網名,有的同學甚至填的是特殊的標點符號。

我麼,我當時填的就是如今的這個筆名,這個取了我名字的一半做的名字。

所以,說他是我文學方面的啓蒙老師也不爲過。

而他送我的那幅字,是我高中畢業時,收到的最好的一件畢業禮物。

那件禮物我至今還好好儲存在抽屜,原本是想要將它裱起來掛房間的,但記起徐老師當初說的裝裱會不利於儲存,就放進了抽屜。

同高中時期的同學錄一樣,徐老師的字也是我高中時期的回憶。不時會拿出來看看,不時會懷念。

上大學後,我有再回過高中的校園,只是那時,熟悉的操場上奔跑的身影都是陌生的身影,熟悉的教室裏坐着的人都有着陌生的面孔,一切那麼熟悉,一切又那麼陌生,一切,都再不是我們的那個時代了。

我的高中時代,早就隨着當年的畢業而永遠地離去了。

我沒有去拜訪過徐老師,即便我悄悄地從他的辦公室外走過。

我會給徐老師發祝福短信,在每年的教師節來臨之時。

時至今日,我不知道徐老師是否還記得我這麼一個學生,這麼一個不太愛主動回答問題的語文課代表。我只知道,我會永遠記得他的教誨。他曾脫口而出的語錄被我一筆一劃記了下來,記在了筆記本上,變成我生活中的啓示錄。

我很感激他,很感激自稱爲靜心齋主人的老師,一個如同陶淵明般有着恬淡曠遠的襟懷、孤傲高潔的品格的語文老師。

作爲他曾經的學生,我只希望他後來的學生能體會到他的關係愛護,能謹記他的教誨。

因爲遇着那麼一個“別人家的語文老師”,真的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