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風雪及男人和女人散文
眷山的人,是嚮往高度的人。登山,是消費征服、享受成功的思想律動。拈着前世的鄉愁登山,登山人是山的依附;用思想丈量奇峯險峻的人,是別人心中的山。山的定力是直面風雲際會,不怕藤藤蔓蔓的糾纏,纏者自纏,纏到心結繭,心思都沒了出口;山的恬淡是漠然世道炎涼,不拘雲聚雲散的纏綿,不以聚喜,不以散悲,聚有聚的情緣,散有散的理由,聚散兩由之,只要根在,纔有永遠的聳立和巍峨。
山,周身都是傷口,每道傷口都是笑傲江湖的資本,這資本是劍走偏鋒、笑傲江湖的勇敢;山,滿身都是疤痕,每條疤痕都是浴火的銘文,這銘文是靈魂涅槃的記錄。
男人、女人都可以是山。或昂首嘯天撼地,或溫婉低吟淺唱。
男人是山,肩扛嬌媚走天下,既可承載橫掃天下的擔當,也可爲香淚鋪設流淌的河牀。女人是山,山,是寂寞的豐碑,收穫的是男人仰着頭的折服,流失的是男人捂着胸口的心服。女人山的金頂,有的是眩目的光澤,耀眼、冷豔、悽清,卻沒有風情的花萼。男人熱衷攀登,拒絕攀附。
所以,女人希望男人比山還硬朗。
脊樑硬,硬可撐起一片天,家裏家外一面紅旗紅滿天。
男人希望女人軟。
心軟,軟如一罐清涼的啤酒,醇厚而綿長;嘴軟,軟如一口幽深的古井,能浸泡歲月的流觴,能吸納男人的眼淚。
山,是力量和意志的象徵。
男人是山時,山的脊背就是愛的天梯,山的胸膛就是愛的港灣,任帆過,任檣搖,冷眼向洋寫春秋。
女人是山時,山,是孤芳自賞的雪蓮,是人瘦花瘦心事肥的顧影自憐。風過留痕,條條都有悽清淚;鳥過留聲,聲聲都是傷心語。
女人找男人時,找的是山的力量、山的意志,粗糙、嶙峋也無妨。所以,在女人眼裏,型男吃香,僞娘遭殃。男人找女人時,找的是山澗溪流的清靚柔骨,山脊雲彩的風情萬種,圖的就是養我的心,養得心安;養人的眼,養得眼饞。
山有懸崖。男人是懸崖時,懸崖是捨身追月的手臂;女人是懸崖時,懸崖是王子殉情的斷頭臺。也許,夫妻巖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象徵,望夫石是守候愛情的標本,但精神圖騰終歸是虛幻的海市蜃樓,世俗崇奉的是身心交融的淋漓盡致,與其含情默默地凝視,不如撲到對方的懷裏瘋狂一把。
男人是山時,女人希望男人是裸山,成色、品質、構架一覽無餘,皮可見筋絡,筋可見血流,方圓曲直皆本真。女人是山時,男人希望女人是深山,柏生沃土,蘭生幽谷,草長羞澀,花裏無蜂蝶,果中無異核,草青樹綠都本色,花香果園都原裝。
所以,男人總是直接、赤裸得近乎自私,女人總是苛刻、執着得近乎無知。
雨,是繁星的香淚,是雲的思想;雪,勃發詩情,雨,增人惆悵。
男人喜立雪,披雪走邊關,但難得成佛成仁。男人在雪地裏可以把他情人的芳名喊成碎片,還附加一句“每一片都是我的忠誠”,不待雪消雪融,忠誠已是過眼的煙雲。原來男人的立雪盟誓、刃血忠誠,就象貼吧裏的文字,不經意就可縱情塗改、可刪繁就簡。立雪的成本很低,守誠的本錢不夠。
女人喜雨,對雨言愁,對雨歌吟,借雨思情懷,聲聲慢,細步款款。雨打芭蕉的滴嗒,女人都可以孵化成教堂的鐘聲,綠荷濺珠也能幻化成閨房呢喃的意境。煙雨濛濛永遠是女人的夢巢,今生夢醒何處?也許至死都在煙雨中,潤物細無聲是隻有女人才能營造出的境界。所以,世間多有掬水無痕的癡情女,總是傷情於絕然轉身的薄情郎。
女人行於雨巷,走一路青青的石板,理一簾粉紅的春夢,祈禱女兒紅裏紅袖添香;男人行於雨夜,風織夢想,雨洗心思,今生來世都有英雄救美的豔遇。
所以。
男人以雪寄懷於女人,只能管一天一夜。
女人以雨託情於男人,可滋潤一生一世。
雨雪中,男人的步履總是匆忙的,總是急功近利。不是男人心無旁騖,是男人總有一顆賊心,心裏想着的就是征服下一個山頭。男人不避細雨,不躲滂沱,雨溼羅衫,卻溼不了心情,假使睜不開雙眼,乾脆黑手摸過厚臉,再來一句國罵,秀一腔豪氣。雨中的女人,紙傘一柄,心事隨傘葉開放,臉上是淚痕,傘上是雨痕,心裏是尋尋覓覓的悽清,臉上是冷冷清清的落寞。女人在雨中細步款款看腳尖,男人俯在視窗目光怯怯看別處的風景。女人在雨中,臉上的雨水淚水都是淚,心誠然了,雨、淚都是般般樣。男人在雨中,臉上的淚水雨水都是雨,心恍然了,雨、淚都是淡淡味。女人以淚當雨,爲情而流,爲心而流,男人以雨當淚,爲目的流,爲取捨流。
所以。
女人長於製造過程,消受情景。
男人長於預設情景,享受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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