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一枝春帶雨散文
不管怎樣,春天還是來了。
迎春花先開,路邊牆根,金黃的一片,讓還裹在冬天的棉衣裏的人們驚訝一聲:“呀,迎春花都開了!”而後,摸出手機,拍下來,發到朋友圈裏,傳遞春來的消息。
山桃花也開了,白裏暗含着淡淡的紅的意味,一樹一樹的,彷彿是誰喊了一聲號子,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花骨朵兒,就在一個不經意的早晨,一下子都綻開了笑臉,於是,在山坡,在水邊,閃爍着潔白而凌厲的光。拉一枝繡滿花瓣的柔條過來,把鼻子湊到花蕊的近前,使勁抽抽鼻子嗅一嗅:沒有花香,只有春天空氣的清麗新鮮。
小公園裏的梅花也開了,白梅、杏梅、紅梅都有,還有沒有凋謝的臘梅。徜徉其間,不,只要你打附近經過,那香氣就直撲你的面頰,讓你冷不丁冒出一句:“嚄,好香啊!”
梅花彷彿更加隨性,沒有統一的步調,也沒有見誰來安排,說不定在哪個枝丫間,抑或是哪條枝梢頭,或疏或密,高低錯落的芽苞堆裏,就那麼零星的一朵、兩朵或者幾朵,毫無來由地就綻放了,全不管旁的花苞是否還能睡得安然,率性但也自然。
倒春寒也來了,須是乍暖以後,寒流猛然殺了一個回馬槍,讓人錯愕而猝不及防。春寒帶着春風,攜着春雨、春雪、雪霰,那被稱作玉沙的米粒般的顆粒,或者雨夾雪,一下子把人們剛剛閃現的出去郊遊的念頭凍了回去,趕緊又裹嚴了大衣。然而,那些已經開放的花兒,躲藏無所,只能自己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了。所幸,這些在早春就開放的花呀朵的,是從來都不畏懼這嚴寒的,它們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即使是風雪裏,也一樣的淡定如初。
整個冬天都沒見到有效降水的華北平原,忽然迎來這“貴如油”的春雨,那可是真正的“久旱逢甘霖”了。而且,這雨也恰在人們的睡夢中而來,也恰恰就在正月剛過,二月初一的夜晚,雖然早了點,但也是絕對的“好雨知時節”,並且“潤物細無聲”。清早起來,這雨又演變爲雨夾雪,寒則寒矣,卻不影響它給人間帶來的驚喜。尤爲可喜的是,經過春雪春雨的洗禮,早開的花朵兒們將塵埃污垢盪滌盡去,如鉛華洗盡的少女,重現天生麗質的本色,盡情展露青春芳華!
在這春雨的洗禮中,梅花是最美的,尤其是雨中的`紅梅花。
小公園裏的梅花,胸徑不及碗口粗,樹冠也就幾平米,樹枝也大多爲近幾年的新枝,雨水清洗過,露出緊緻而紫紅的面板,還少有皺褶皴裂的老皮,但那花朵卻是最精神的。滴滴甘霖綴滿枝條,如顆顆圓潤的水晶墜子;深紅的花苞,也在自己溫潤的脣邊、頷下掛上晶瑩的甘露,如熟睡的嬰孩兒釀出的清涎;粉紅花瓣上的水珠兒,細碎勻整,晶瑩剔透,像是從華清池裏剛剛出浴的楊妃,緊緻細膩嫩白而微紅的肌膚之上,還帶着細密的水滴;潔白的花蕊也是雨水洗過的,還有那嫩黃的柱頭,早已經鼓鼓脹脹,如果不仔細觀瞧,還以爲它們本來就那般潤澤。
原來只知道“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嬌媚,而今,這“梅花一枝春帶雨”,卻不只是嬌媚,更是兼有“沾衣不溼杏花雨”的冷豔,又有“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嫵媚,還有“寂寞萎紅低向雨”的嬌羞,還有“葉上初圓幹宿雨”的清新……紅梅遇上春雨,居然比“梅花歡喜漫天雪”還要新奇,還要清麗!
早春的花朵不覺寒,就跟凌霜的菊花不畏寒一樣,這是它們自己選擇的時間,或早、或晚,不從衆,不避嫌。其實它們最清楚,風霜雨雪的威逼是它們必將面對的局面,既然來了,面對也坦然,接受也欣然,處置也安然。既然選擇了早行,那就把牛衣駝褐備好,這樣,就不怕霜露打溼了衣衫;既然決定了遠足,那就把竹杖芒鞋備好,這樣,就不懼泥濘把腳步羈絆;既然不想隨波逐流,那就練就一身到中流擊水的本領吧,這樣,任隨潮來潮去,你都將始終站在風口浪尖!
應時而發,應運而生,隨風而動,順流而下,不能不說是一種自然而然;然而,世間確實更有那麼一種存在:不甘寂寞,不避艱險,勇於挑戰!譬如這雨雪中的梅花,卻盡顯其脫俗的超然。
口占一絕,《紅梅帶雨》。
經冬都未見霜花,
二月初驚落玉沙。
一朵紅梅春帶雨,
風塵洗盡露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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