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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樣的疼,別樣的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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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是那樣的悄無聲息,那樣的毫無徵兆。像大堤突然決了口,那樣讓我猝不及防。突然,茫然,無以應對,不知所措。

異樣的疼,別樣的暖散文

不會忘記,現在,當時,十二月一日。

就在這日中午,午休後,耳垂部位,莫名其妙地顯現出針刺般的疼,間歇性的疼,隱隱約約的疼。一開始,並沒在意,只是不停地用手揉搓耳垂。

下午下班,到了閱覽室,正值朋友上夜班,告之耳疼情況。熱心的友,借來真空拔罐,在耳朵後面、肩膀、肩胛、頸椎部位,小罐,大罐,排兵佈陣,多處施治。告知是受風了,拔罐處顏色發青,注意保暖,千萬不要受涼。

穿好衣服,拉好領子,繫好圍巾,告別友,與另一同事,走在校園的小徑上。夜晚,冬日的校園顯得格外空曠,清冷。沸騰一天的校園,安靜,祥和。大部分學生畏懼嚴寒,蜷縮在教室,宿舍,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袖着兩手,形色匆匆,在小徑疾走。

仰望,天空是那麼深邃,星星是那麼繁密。細嗅,空氣中彷彿噴灑了空氣清新劑,一掃入冬以來的霧霾。平視,靜謐的校園,失散葉子的樹幹,帶着對葉的眷戀,默默地、倔強地矗立在寒風裏,褐色的枝條,在星火迷離的校園,揮舞手臂,不時有調皮的樹枝,逃離樹幹的束縛,跌落地面。心想,我的疼,應該也如爽利的冬風,也如隨風跌落的樹枝,只需一會兒,就會平靜,就會消失,便可消失。

因爲,仔細回味,沒有讓疼痛,毫無道理,持久浸入,長久霸佔的理由。我只是在早晨,洗了洗頭髮,可也是在頭髮已乾透,纔出的門。只不過是在路口,爲搭同事的車,逗留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難不成,開啟的毛孔,被無影的風鑽了空子?成爲疼痛的元兇?耳疼攪心,無心細賞校園夜景,向宿舍走去。

耳還在疼,但背上有一股脈脈的暖,我知道,是友的火罐,友的情誼帶給我別樣的溫暖。

真小瞧了這次耳疼。本以爲,經過及時拔罐,再美美的睡一覺,就好了,就不疼了。可萬沒想到,萬籟俱寂的夜,疼痛感在加大,疼痛的範圍在擴張,持續的時間在延長。反覆調整睡覺姿勢,不斷調換睡覺體位,俯臥不行,仰臥還疼,左側臥壓住疼痛的耳朵,可疼痛依然,右側臥在疼的左耳處,敷上熱毛巾,可疼痛不減。

無奈,拉亮燈,以書爲伴,想讓文字的翅膀,帶我穿越時空,去做思想的旅行,去嗅花的香,賞草的綠,品餘秋雨的文化苦旅。可,疼,牽連着手臂,困擾着眼眸,干擾着思維,擾亂着意念,詞不達意,只好放棄。看時間,漫漫長夜,剛剛零點,去校醫務室就診?樓管已熄燈就寢,整個校園已進入夢鄉,不忍打擾,只好咬牙堅持。起牀,穿好衣服,慢跑(好在住一樓,也正好是我一人,不會影響別人),希望用身體的疲憊,換來貪婪的入睡,驅趕走咬噬身心的疼痛。

就那樣,一個人,在大約十四平米的單位宿舍,來來回回,從南到北,從北到南,也就七八步,不離不棄地跑,不眠不休地跑,跑啊跑……一個多小時,眼睛慢慢打架,睡意終於來襲,乘勢躺入牀上。迷迷糊糊,睡夢中還在跑。不成想,疼,這個可惡的幽靈,不知疲倦的幽靈,僅僅十分鐘,又來觸痛我的神經,火燒火燎,猶如百蟲撓心。疼,無休止地疼,無法抗拒的疼,欲哭無淚,欲喊無聲,咬牙,喝水,聽歌。開啟手機,剛剛兩點多,忍不住,在微信圈發了個動態:“耳朵好疼,似針扎,如火烤。天啥時才亮呀!”

得病想親人,這話一點也不假。漆黑的夜晚,我想念在家鄉的八十四歲的母親,我想念遠在深圳工作的兒子,想念去深圳出差,順便看望兒子的丈夫,想念我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想念我的同事……疼着,想着,越疼越想,越想越疼。撩開窗簾,從天而降的黑色幕布,無情地遮擋了我的思念,無形的黑手,殘酷地斬斷了望穿雙眼的視線。只有遠處或明或滅的燈火,在昭示着我,不要泄氣,我們與你陪伴,黑暗不會太久,黎明終會到來,疼痛肯定會治癒。那一束束在暗夜中,帶着光亮的燈光,給了我堅強的暗示,送給了我別樣的溫暖。

總算在燈火的陪伴中,在漫長的煎熬中,迎來了早上五點。迫不及待,釋放疼的痛感,微信圈發消息:“昨夜無眠,疼痛於我相伴”,並配以痛苦,無奈的表情包,發泄無以描述的疼痛,慰籍無奈苦悶的心情。很快,同事小張,發來消息:“史老師,疼的那麼厲害?上班咱到醫院。”緊接着,小楊發來截圖,“史老師,吃營養神經的B1、B12,再吃點止疼的。上班,我拉你到醫院。”不一會兒,qq、短信、微信、多個電話,如和暖的春風,滿滿地充斥着關切的問候,這個說,拉拉耳垂,看是否可減緩。那個說,按摩頭部,疏通疏通經絡。還有的說,天明,趕緊先到醫務室看看。主意五花八門,辦法多種多樣,目的只有一個,快快好起來,減少疼痛的感覺。

就在這涼風習習的冬日,在這萬物蕭條生命蟄伏的季節,異樣的疼,帶給我沮喪的同時,也感受到了穿越時空的關愛,跨越電波別樣的暖意。

透過窗戶,看着白霜染冬的清晨,深切體味到光明的意義。帶着憔悴,攜着疲憊,來到醫務室,B1、B12、腦寧,白色的,薄薄的藥片,各兩顆,一口吞下。在我看來,這些藥片,是我救命的稻草,它們圓圓的體型,潔白的`光澤,應是疼痛的句號,就是疼痛的休止符。

吃完寄予厚望的藥片,不到八點,踏入辦公室。小楊,已早早候着。這位兩個孩子的媽媽,丈夫在外地工作,她六點起牀,隻身一人,做好飯食,趁小的還沒醒來,先把大的送到學校。回家再揉搓醒纔剛剛兩歲的小兒子,餵飽,送到婆婆的住處,這一切只是爲陪我到市醫院。

說實話,我這人,向來很少吃藥,偶爾吃一次,藥物會在我身上發揮最大的功效,這次我希望也是如此。在我執意再等等的僵持聲中,小張,也火急火燎地把生病的女兒安頓給婆婆,來到學校。兩位小同事,好言相勸,分析利弊,堅持要我到醫院進行徹底的檢視。真的,本來希望消失的疼感,反而在藥物的作用下變本加厲,由耳垂蔓延至耳根,難道六個白色的藥片,不是疼痛的句號?演變成了疼痛的省略號?這次藥物,難不成在我身上失效?不得已,坐小楊的車,飛快地向市中醫院駛去。

駕輕就熟的小楊,問診,掛號,耳鼻喉科,神經內科,跑上跑下。就醫,取藥,拍片,理療,安排得妥妥貼貼。

午後的冬陽,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灑下了春日般的暖。小張已在我辦公桌上,放一白色底色,薄荷綠竹葉的保溫桶,裏面盛着她一中午的心血,慢火熬煮的百合、黃梨、紅棗、銀耳、蜂蜜粥。細心的小張,一雙筷子也那麼富有情趣,雪白似象牙,筷頭處,一簇紅梅,傲嬌的綻放。拿起筷子,夾一塊銀耳入嘴,綿甜,爽口。喝一口湯汁,絲絲甜蜜,入心,入肺。

暖意的陽光,是冬日的恩賜,同事的情意,是緣分的續寫,洗涮了疼痛的落寞,捂暖了被疼困擾的心扉,別樣的暖,在心中瀰漫。

耳疼還在繼續,新買的藥物,也沒有減緩疼的煎熬。熬到下午下班,搭乘同事的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羣星璀璨,燈火闌珊的夜幕時分,回到家裏。

丈夫深圳之行還沒結束。諾大的房間,只有我一個人。魚缸的供氧聲,並沒有給我帶來清爽的意境,滴答的流水聲,反倒加重了疼痛的灼燒。

已經十點,疼,攪亂了生物鐘的規律。恨病吃藥,卡馬西平,布洛芬緩釋膠囊,加大劑量,各兩片嚥下,企圖用藥物緩解疼痛,麻痹神經,希望很快進入夢鄉,將疼拋入無邊的暗夜,用加倍的藥量,斬斷疼痛的魔爪。開水入葡萄糖瓶,裹好毛巾,放入疼處,希翼用熱量,驅走進入經絡的寒氣,還經絡以往的舒適、安寧。

可是,午夜十二點,揪心徹骨的疼痛再次將我叫醒。在漫長的夜晚,在睡眠好的人的意念裏,夜,是短暫的,睡下,起來,就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但對於疼痛纏繞的我來說,時間如水滴,需要煎熬才能虛度。開啟電視,耳朵裏是噪音,眼裏是幻影。疼,像牽牛花,纏在植株上,是不離不棄纏繞,是一心一意攀附,是死纏爛打糾纏,扯不斷,理不清。開啟秒錶,精準地看着疼痛的頻率,二十秒就來一次剜心的疼,如海水,呼的一聲漲潮,嘩的一聲退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牽扯胳膊,拉扯腿腳,抽搐,肌肉僵硬,疼來,汗水淋漓,疼過,氣喘唏噓。無奈,不能忍受,無法忍受,間隔不到四小時,忍不住,再次服藥,各一粒,爬在沙發,好不易,終於迷糊入睡。

叮噹叮噹的門鈴聲,促使我睜開眼睛,剛剛七點,開門。是同院好友要陪我到醫院做腦部CT檢查。冬日的風,有一種凌厲之勢,貫徹通體。瑟瑟寒風中,跟隨好友,手捂耳朵,頭重腳輕,眼裏的景物虛幻,飄渺,一切似在水中盪漾,坐車到了人民醫院,訴之病況,醫生說:藥物過量,難道連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道理也不懂?趕緊拍片,好在一個小時的等候,片子出來了,腦部沒有異常。醫生提議,做鍼灸,預防面癱。十四根銀針,從頭扎到手,疼,已感覺不到,反到在疼處有了一股別樣的感覺。我深知,是雪中送炭的友情,是白衣天使的擔當,在寒風凜冽的冬日,送來了恰到好處,別有情趣的暖意。

許是藥物的作用,從醫院十一點回家,草草喝了口拌湯,十一點半就躺在沙發上,一直睡到天昏地暗。晚上六點,起身走到廚房,本想熱點剩飯吃,可眼黑想吐,扶住門框,急忙下蹲。踉踉蹌蹌又返回客廳,欲坐沙發。但眼睛發黑,身上冷汗嗖嗖,一下摔倒在地。恰好,門鈴響起,幾欲起身,卻不能。緊接着,敲門聲傳來,朦朧的意識裏,爬上沙發,開啟門柄,好友夫婦二人下班回家,急來看我。恰逢其時,開啟電燈,看到我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疑是霍亂髮作。急忙叫人,十指放血。發白的手指,細細的綁帶,晶瑩的針尖,銀針扎處,黑紅的血,一下一下,慢慢釋放。異樣的疼,換來了溫和的光,關愛的,靜靜的,別樣的暖。

服藥已四天,當藥效還在時,感覺不到疼。可藥效一過,疼,就像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疼痛不減。病急亂投醫吧。對門夫婦,女的是醫院的常客,提議讓中藥調理,去掉風氣。男的開車,女的陪同,在夕陽升起的冬日去看中醫。醫生,年齡約四十,在縣城已小有名氣。望、聞、問、切,條理明晰,風氣入經絡,中藥三劑,加姜六片,中火熬製。滿心歡喜,一切希望就寄於此。可,已服藥兩劑,疼痛還在肆虐,中藥的療效就這麼慢嗎?爲何?爲何?女的,又採用傳統療法,刮痧,拔罐,不亦樂乎。而我,比起那異樣的疼,在此時,什麼樣的疼也不足爲奇。儘管背部已出現血絲,也能忍受,儘管拔罐已近黑色,也能承受,儘管沒遏制住無語描述的疼,我卻感到了,近鄰,像紅泥小火爐般,別樣的暖。

盼望着,盼望着,深圳之行一週的丈夫,終於在晚八點回家。看到他,女性的柔弱,女人的脆弱,在壓抑幾天後,找到了發泄的對象。難受,委屈,疼痛一觸即發,疼痛的嘶喊聲,委屈的抽泣聲,找到了出口,像冰雹噼裏啪啦,像冬風吹破一切。丈夫用無言的寬厚,接納了我的眼淚,用善良的隱忍,包容了我的撒潑,用堅實的臂膀,與我共抗疼痛。

第二天,丈夫帶我,到晉中二院神經科,掛號,恰逢名醫坐診。詢問病情,細看片子,刪減藥量,懷疑是帶狀皰疹,調整藥物,安撫心情。

溫和的述說:先前服用的兩種藥物,副作用較大,只服用一種便好。何況,藥物也不是吃的越多越好,再加點抗皰疹病毒的藥物,替換掉嗎啉胍,隨時觀察面板顏色的變化,發現問題,及時聯繫,馬上來醫院就診。也要預防面癱,或腦膜炎疾病,但不要害怕,發現及時,完全可以治癒。醫生的話,乾脆利落,條理睿智,給我無可置疑的可信,不容懷疑的信任。她的話語如陽春白雪,語調似春風化雨,給我莫大的信心。

帶着忐忑,服用兩天調整後的藥物,異樣的疼漸漸消失,起碼此時的疼是能承受住的疼。真的,對症施治,合理用藥,該減少患者多少痛苦呀!

此時,我站在陽臺,帶着疼痛漸失的身體,看冬日難得一見的藍天,賞藍天上飄蕩細碎的白雲。寧靜而遙遠的天空,帶給我甜美清淡的氣息。

這氣息,飄蕩在冬日朗照的陽臺上,鋪滿金色的花架上,一盤蟹爪蓮,正含苞怒放,水靈靈,豔紅色。嬌小的花朵,沒有牡丹的厚重,沒有玫瑰的張揚,低垂枝頭,內斂含蓄。花形,八瓣雙層,沒有香味,狀如喇叭,吹走了我幾日來,剜心刻骨,牽經動脈異樣的疼,像我這幾日,經歷異樣疼痛,身邊關愛我的同事,朋友,親人,醫生。留下了,愛與被愛,溫暖幸福,別樣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