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谷

位置:首頁 > 文學賞析 > 散文

雪,如你散文

散文1.91W

北風像脫了繮繩的野馬,在原野上狂奔,撞在樹上發出一陣陣嘶鳴。灰暗的天空,濃雲密佈。雲被狂風挾裹着,變換着不同的姿勢,上下翻滾。漸漸地,風小了,雲也靜了,天空變得光亮。一朵朵白色棱形的花,翩翩落下。林木素裹,草地銀妝,清亮了河流,掩藏了村莊。雪,正演繹冬的童話

雪,如你散文

這是冬天的第一場雪,似乎比往年來得晚了一些。不知道被什麼羈絆,或牽掛着什麼,矜持的,款款而至,像寒風裏的一段溫馨往事,如孤燈下的一段塵封回憶,令人懷念,讓人歡欣。

對雪,我從小便有一份喜愛。幼時一覺醒來,只要發現屋子裏比平常明亮了許多,就會開心地問母親是不是下雪了。有時甚至冒着嚴寒走到視窗,踮着腳向天井裏張望。看到屋頂與地面被雪光耀得一片白亮,頓時興奮得手舞足蹈。屋外的確寒冷,然而面對這白色的精靈,又豈是幾分寒意所能阻擋我的?

記得有一年冬天,大雪過後,我與夥伴們在天井裏堆雪人,打雪仗,嘴裏哈着熱氣,有的還拖着清鼻涕,相互追逐、嬉鬧着,那真是不識愁的少年!一雙手凍得紅紅的,卻一點也不感覺冷。突然,有一陣風把門樓的大門猛地吹開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看!那是誰呀?”走出門樓一看,白茫茫的原野上有一個紅點慢慢地移動,漸漸地看得清楚了,原來是賣花姑娘。我們都認識她,是河西張老五家的姑娘,一位比我高兩屆的女生。張家有祖傳的扎花手藝,傳到老五這一代已經衰微。老婆去世早,他與女兒相依爲命。

張姑娘不僅人賢惠,長得美,手也巧,只是因爲學藝,上學晚了些。她製作的絨花,色彩豔麗,姿態優美,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大嬸們都喜歡,爭着買。冬天故鄉的女人們,頭上戴着張姑娘精製的花兒,走在路上便成了一道流動的風景

張姑娘模樣兒美,極富青春活力。從背影看,娉娉嫋嫋,細細楚腰。婷婷玉立,如早春的翠柳在暖陽下蹁躚起舞,又如盛夏出水的芙蓉在晨風裏微微顫動。一頭秀髮如瀑布傾灑在後背,似水墨山水圖中那最灑脫的一筆。

張姑娘美,美得我幾乎不敢從正面觀察她。我擔心自己世俗的目光灼傷她如玉一般的形象。每次,我只能裝着漫不經心,從她身邊走過,偷聽她與女伴交談的聲音。張姑娘的聲音很溫柔,就如同飛雪落地。有時,我從側面用餘光偷窺她,感覺簡直就是釵黛合體,既有寶釵的豐滿,又有黛玉的婀娜。她讓我第一次有了探索女孩的念想。

我曾有無數個夢,拉着張姑娘的手在大地上飛奔,與她躲進扁豆架下看七月初七的巧雲;她與我廝打在花叢,粘一身的花瓣,透出紅撲撲的臉;她跟在我的身後,拿一把散邊的芭蕉扇,在月光下撲那些縈迴的螢蟲……我與她一起歡樂;她與我一同開心。

這裏的雪越下越大。這是異鄉的雪,一片片的,在空中飄舞,緩緩而下,落在地上,又似落在心上。如此純潔的一種白,帶着一股靈秀,一絲懷舊滲入心田。

漸漸地,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了。雪地的溫柔,讓人不忍心走上去,與其說害怕踩上一串世俗的腳印,不如說擔心壞了雪景中那久遠的情思。只想靜靜地立着,感受着她的美麗,感受她的輕靈。

佇立雪中,神思早已化爲雪花。忽然有一種衝動,伸出手,去抓一抓雪花。面對這活潑的精靈,好不容易纔握住一片。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張開手掌一看,只有一小塊若有似無的水印。雪花早已逃逸得無蹤無影。

仰頭再細看雪花,雪花竟幻化出一張粉面。不知是雪花化成了張家姑娘,還是那張家姑娘原本就是雪花的精靈?

雪花飛舞,依舊如前,活潑可愛,純潔秀氣。雪花,在我的面前飄舞,飄向遠方,飛向故鄉的田野,飛向老宅的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