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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一度爛桃花散文

散文1.43W

白曉曉剛從學校畢業,進入公司實習,掛一個女設計師的羊頭,就開始賣狗肉了。老闆安排了很多工作給她,忙得她沒日沒夜,雙眼通紅、面板因爲缺乏保養而略顯粗糙、黑眼圈可以媲美國寶熊貓。

春風一度爛桃花散文

饒是這樣一幅黑山老妖的模樣,居然也有爛桃花找上門來。

下班後,那無良的老闆晃過來,指名道姓地說:"白曉曉,甲方的老闆說很欣賞你的設計風格,叫你晚上一起出去單獨吃個飯。"

欣賞她的設計風格?!她一個剛出社會的小菜鳥繪圖員,有什麼值得誇耀的設計風格?分明就是叫她去陪酒!而且公司那麼多人就叫她一個人去,一定是惹上爛桃花了。

她一臉不屑在老闆眼裏看來卻是欲拒還迎,他笑道:"你還裝,那老闆說認識你,你什麼時候留了這一手我還不知道呢!"

當着老闆的面不好發作,白曉曉深吸有口氣,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於是拿起包包對老闆甜甜一笑:"這樣的話今天晚上就不加班啦。"

老闆愣了一下,有些不情願地說:"好吧,你不用加班了。"

揹着揹包走出工地,白曉曉伸了一個懶腰,看着斜對面馬路的情緣西餐廳,冷冷地哧了一聲,且去會會那個所謂的老闆吧。

她不敢誇耀自己左青龍右白虎,見神殺神見鬼殺鬼,可是跆拳道練到了黑帶,又從小被老爸軍事訓練般培養長大,她可不會害怕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找事的男人。

推開西餐廳的門,白曉曉就感覺到一股濃重逼人的香氣朝她襲來,不好,難道是迷一藥?!她捂住口鼻,瞪大眼睛看着滿室的玫瑰花,還有站在花朵中央,那朵奇葩一般的男紙。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上身穿着一件國際大品牌耐克的運動服,下一身穿一條磨白了的牛仔褲,腳蹬一雙黑色皮涼鞋。

"你是誰?"她忍不住問道。

"曉曉!你不是吧,居然把我忘了,我是阿龍啊!"

阿龍,阿龍是誰?

她仔細看着那張臉,隨着回憶臉色千變萬化,最後歸於平靜。

仇龍,她懵懂年華里最隱祕的暗戀對象。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小學、中學,她一直暗戀他,但是從來沒有說出口。他們兩家本來家世差不多的,但是讀中學的時候,仇龍的爸爸發了一筆大財,瞬間變成暴發戶,仇龍也變成了二世主,從此花天酒地,揮霍無度,身邊聚集了無數想要沾光的人,也有了倒貼上來的女朋友。

仇龍這個人其實本性不錯,很善良,但是家裏有錢把他慣壞了,他開始逃學,和同學出去玩遊戲機玩電腦,還換了好幾任女朋友,最後有一次,他和隔壁學校的小混混搶女朋友,跟人家打了架,兩幫人馬混戰,還一捅一傷了對方。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有錢也很難壓下來,最後的結果是仇龍被學校開除,轉去了很遠的省市讀書,而後,他們再也沒有任何聯絡。

"喲,別來無恙嘛。"白曉曉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仇龍看着她走近的身影,正想來個重逢的擁抱,突然就覺得腹部一痛,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

仇龍捂着腹部眼淚差點下來了,不解地問道:"你爲什麼要打我?"

白曉曉輕蔑地一哼:"你忘了你要轉學前我跟你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記得,你說以後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否則見一次打一次。"仇龍苦着臉望着白曉曉,"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我?我可是很想你啊,可惜你都不理我,寫信給你也不回。"

白曉曉愣了一下,"寫信給我?我沒看見。"

仇龍嘆了一口氣:"我寫了那麼多年你居然一封都沒看見,唉……"

不知道爲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坐下來喝咖啡了,白曉曉只覺得頭有些痛,那慘淡的青春回憶本來可以深埋心底,可是仇龍的出現又將回憶翻出來了。

"你不知道啊,這些年我受了多少苦,我爹再也不肯給我錢,還僱了個人監督我學習,我好慘啊,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結束,我想去找你,結果被他抓到,他太狠了,揍得我滿地找牙,說我一毛一還沒長齊整天想女人,我成年了啊……"

聽着仇龍越說越不靠譜的苦難回憶,白曉曉咬了咬牙道:"你要說到什麼時候?"

"啊,不好意思,盡說我自己的`事了,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白曉曉嘆了一口氣,看着眼前這個依舊熟悉卻也陌生的男人道:"其實都不重要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我們在很久以前,就不是朋友了。"

她站起身,拎着包頭也不回地離開,她不知道,也不想看仇龍是什麼表情,只希望,永遠有多遠,他就滾多遠。

白曉曉永遠無法忘記,自己是如何十年如一日地跟隨着仇龍的,他的作業她幫他寫,他捱打了她幫他上藥,他跟家裏人吵架跑出來,是她收留他,她第一次下廚,第一次縫補衣服,都是爲了他。

如果就像童話裏說的那樣,青梅竹馬,長大了之後,她就成爲仇龍的新娘。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變化有多快,慢慢長大的男孩子有了自己的審美觀,大家開始嘲笑着說她是個男人婆,短頭髮、眼神冷酷,和仇龍走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有人說他們是同性戀。

後來,仇龍家越來越有錢了,他身邊聚集了很多豬朋狗友,雖然不喜歡那些人,但是白曉曉依舊像個影子一樣追隨着仇龍。可是,仇龍受到言論的影響,開始避開她,終於有一天,他挽着一個長髮飄飄的美一女到自己跟前,對她說:"哥們兒,你看,這是我女朋友,快叫嫂子!"

白曉曉在那瞬間恍如天打雷劈,看着那個甜蜜而輕浮的女孩,她只覺得這是仇龍在羞辱自己,居然讓她叫大一嫂。

她拂袖離去,留下一臉不悅的仇龍,而後,他們關係冷若冰霜。

他不知道,她回到家裏之後,是如何撕心裂肺地哭泣。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點火燒掉了多年以來的日記,那些圍繞着仇龍的點點滴滴,都付之一炬。

他也不知道一向堅強的她會爲他傷心到生病,想起每一次仇龍只要身體不好她就會細心照顧,但是自己生病卻一個問候的人都沒有,她只覺得恨,恨自己喜歡錯了人。

一腔真心,就像追逐流水的落花,最後流逝到大海里。

哭完了,她的心也冷了,即使偶爾一抽一痛,她也告訴自己那只是幻覺。

過了好幾天,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白曉曉老覺得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或許是自己神經過敏了,這幾天的夜裏,總會夢見少年往事,有時候是仇龍和她一起抓魚,兩個人看着對方沾滿泥土的臉大笑,有時候是他摟着女朋友,從自己眼前冷漠地走過。

她覺得有些抓狂,老是做這些莫名其妙的夢,也許她真的要談一場真正的戀愛了。

週末的時候,公司還要加班,老闆突然又晃了過來,神神祕祕地說道:"我聽說仇龍查出腦癌,死活不肯進手術室開刀,說可能會死,死前,想再見你一面。"

看着老闆那複雜的目光,似乎在猜測什麼,或者自己已經有了定論,白曉曉愣了一下,問道:"您剛纔說什麼?"

老闆重複了一遍,她才聽清楚。

那好像是一聲雷響,轟然一下,讓她完全失聰。

她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站起來,音量也無法控制地問道:"哪家醫院?"

"哦,要去啊,我發你手機。"老闆顯然很高興,將短信發了過來。

到了醫院病房,病房裏鬧哄哄的一羣人,白曉曉一開門,所有人都朝她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安靜了。

仇龍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都識相地離開病房,最後走的人還把房門帶上。

白曉曉把包往椅子上一扔,長嘆一口氣頹然坐下。

仇龍望着她,好一會纔開口道:"沒想到你會來看我,其實你也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絕情。你也知道我快要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真,我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那個時候,我疏遠你,並不是因爲喜歡上的別的女生,其實我是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怕你發現,就要裝酷,沒想到你比我還酷,也不追我回來,好像沒把我放在心上。我越想就越想氣你,就找了很多女朋友。實際上,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們。後來打架那一次,原本也不算什麼,那個女生沒跟前男友分清楚,腳踏兩條船,我也不在乎她,可是那個男生居然罵你,說你是我的馬一子,他要帶人去對你……對你做很下流的事情,我一生氣,就什麼都不顧了。出了事,我爸爸很生氣,他什麼都知道了,就把我扔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讀書。"

白曉曉倒了一杯水遞給仇龍,仇龍感激地看她一眼,喝了起來。

"其實我都知道了。"

白曉曉話音一落,仇龍差點被水噎到。

"你,你怎麼知道的?"

白曉曉有些惱怒,又有些好笑地瞪着仇龍:"你這個白癡,連我的名字都記錯了,不是大小的小,是春曉的曉!你的信全堆在村的傳達室沒發給我!我那天回去之後叫我媽媽去查,她找到之後全快遞給我了。"

說完,她忍不住捂着臉嗚咽起來。

仇龍這下子慌了神,他從沒看過白曉曉哭泣,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別,別哭了,我們這不是又遇到了嗎?我們多有緣分啊!"

"嗚嗚嗚……你就要死了……"白曉曉捂着臉還是哭泣不止。

仇龍沒辦法,掀了被子說道:"不死不死,都是騙你的。"

白曉曉一下子擡起頭來,臉上一點淚痕都沒有。

仇龍這下子傻住了。

"你這個混蛋,這種事情也要騙我,而且還當我是弱智,說什麼腦癌!腦癌爲什麼要在手上綁繃帶?!我打死你算了!"

病房裏傳出令人驚恐的慘叫一聲,趴在門口偷一聽的一羣人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