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經典散文

天空漠漠向昏黑，院壩前的烏桕樹在狂風中猛烈地搖曳着，一柱孤煙從破舊的土磚房裏嫋嫋升起……

她呆呆地坐在院前的石階上，凝眸處盡是滿徑衰草，寒風捲起原野中的殘葉隨處飄零。

“看來，今年又不會下雪了……”她望了一眼蕭索的村莊，淚水迷離了視線。

“墨離，外頭風大，你別等了……”外爺拄着柺杖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滿頭霜花在風中凌亂。

她忙扯過衣袖擦乾了眼角的淚，驀地擡頭，遼闊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遊弋着一隻燕子風箏。

“你爺孫倆別磨蹭了，快點進屋烤火……”外婆笑意盈盈地忙前忙後，滿桌子的山餚野素飄來陣陣餘香。

“外爺、外婆我們再等等吧……爸爸答應我今年一定回家過年的！”她依偎在外公懷裏，捋着他白花花的鬍鬚，晶亮的眸子裏閃爍着淚花。

“好，我們等！”外公滿眼慈愛地看着她，溫和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

冷冽的寒風颳破了薄薄的窗紙，爐子裏的火焰忽明忽滅，土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地轉圈，窗外的煙火此起彼伏地綻放。她倚在門扉旁，看五彩斑斕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璀璨地綻放後又瞬間熄滅，思念在她的眼眸裏同煙火一寸一寸地冷卻。

“墨離、墨離在家嗎？你爸爸來電話了……”鄭村長“哐哐”地鑿着門，渾厚的聲音裏裹挾着莫名的欣喜。

“真的啊……”她驚喜萬分，手忙腳亂地裹了件棉衣便慌忙跑了出去。

稀疏的樹椏凝結成了玉枝，屋檐的枯瓦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着，她緊緊跟在鄭村長身後，踏着滿地的碎瓊亂玉，風更急了，剛踩過的深深淺淺的腳印片刻便被紛紛揚揚的大雪掩埋。

“墨離，爸爸媽媽今年可能又回不了家……”電話那頭傳來父親近乎哽咽的聲音，夾雜着母親低微的啜泣聲。

“爸，你說等到大雪飄飛你們就一定回家過年……你們說只要我每次都考第一名……”她全身顫抖着，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做了四年的夢又一次跌落萬丈山崖，滾燙的淚滴落她的心海瞬間凍結成冰！

風雪割面，她像一匹脫繮的野馬，在白雪皚皚的雪地中狂奔，想把沉甸甸的思念包袱和愛的繮繩統統扔進冰天雪地！

“是墨離啊，孩子，你咋啦？”孟爺爺聞見了牆角的哭聲，急忙趕過來了。

“孟爺爺，爸爸媽媽爲什麼騙我……”她凝視着輪椅上面容慈祥的老人，不禁失聲痛哭。

“墨離啊，到爺爺家烤火取取暖，聽爺爺給你講個故事……”說着便自己搖着輪椅緩緩地回家。

“墨離，你看這是什麼？”孟爺爺從硃紅色的木箱中取出幾隻五顏六色的風箏。

“好精緻的風箏！”她盯着漂亮的風箏不禁讚歎到。

“二十幾年前，我爲了實現自己的“宏圖大志”，不顧父母反對毅然決然地退學去“闖蕩江湖”，當時意氣風發，堅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衣錦還鄉，讓父母不再爲生活所苦！我們在礦下作業，每天都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我每年唯一渴盼的.就是能回家過年……最終，父親因爲突發心臟病而不治身亡，可禍不單行，我聞此噩耗便日夜兼程地往家趕，不幸在一條狹窄曲折的土路上和一輛滿載的大貨車相撞……”孟爺爺的嘴角抽搐着，深深凹陷的眼眶有些溼潤。

“所以您父親沒等到見你最後一面……”她停止了哭泣，滿眼驚愕地望着輪椅上白髮蒼蒼的老人。

“父親病故後，母親因傷心過度整日以淚洗面，不多久便抑鬱而終……她臨終前還緊緊拽着父親扎給我的那隻竹風箏……”孟爺爺不禁掩面抽泣起來，稀疏的銀絲在冷風中微微顫抖着。

“其實每個人都是風箏，最終都要掙脫那根長長的引線地牽絆，去追逐自己那片自由自在遊弋的天空……而故鄉是每個遊子魂靈深處一輩子的魂縈夢牽！”過了良久，孟爺爺才語重心長的慨嘆到。

“孩子，想爸爸媽媽了就去原野上放飛風箏吧！他們一定能望見那根來自故鄉的長長引線……”孟爺爺滿臉笑容地遞給她一隻燕子風箏。

和煦的微風拂臨，積雪初融的曠野上冒出了一株株嫩草芽，蔚藍的天空中一隻只五顏六色的風箏載着一羣羣孩童的歡聲笑語一起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