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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老屋抒情散文

散文2.86W

年前就聽母親說,我們村要拆遷,老屋要拆了,當時一聽還挺開心的,感覺家裏的房屋年代久遠,破舊不堪,如今拆遷搬新房可以讓父母好好享受住新房的幸福時光,但今天真的要拆了,當房前屋後的樹一棵棵挖起,當家具一件件搬出老屋,我鼻子一酸,往事一幕幕涌上我的心頭。

夢中的老屋抒情散文

母親說老屋和我差不多大,蓋老屋的時候,我那時才二、三歲,如今算下來老屋已經三十多年的光景了。母親經常會深情地望着老屋的一磚一瓦,一棟一樑,沉浸在往事的歲月裏,重複的講着她不止一次講過的故事:那時,哥哥才上幼兒園,有天放學回家,看見蓋屋的人在家裏吃飯,又哭又鬧,說是吃飯沒等他,無論母親怎麼哄都無濟於事,於是就睡在地上放賴打起滾來,母親氣極了,掄起一根木棍便打起來,被打過之後,不哭也不鬧,乖乖的坐桌上吃飯了。每每講起這件事,母親都面帶微笑,神采飛揚,而我們每次聽起都感到無比新奇,隨後便狂笑不止。老屋留給我們太多太多的回憶。

老屋不大,總面積大概六、七十平方米,紅磚藍瓦,磚與磚之間是用泥土和的稀泥粘起來的,不像今天用的是水泥,屋內是木頭樑,頂是蘆葦繕起來的,屋內的牆壁是泥土和麥糠混合在一起泥的,上面刷上白石灰,由於年代久遠,好多地方,牆坯已經掉落,屋內地面是用水泥鋪的。母親說,我們家是村子裏第一個蓋磚瓦房的,當時蓋房的工頭說給我們好好蓋,做做榜樣,所以地基打的特別牢固,水泥地鋪的特別平整。聽母親這麼一說,我倒是能想象的出,老屋當年也是風光旖旎,像正值青春韶華、風韻嬌媚的少婦,在周圍的土屋中鶴立雞羣,猶如衆星捧月一般光彩奪目。

而如今,老屋貢獻出了她的青春,她老了,老的以至於我們早就搬離了她,她只是用來放一起零碎的東西;她老了,老的以至於每次回家我都不願意走進去。聽說要拆遷,我突然想到老屋,這個曾經給我遮風擋雨的家,這個曾經養育我成人的家,這個曾經給我喜怒哀樂的家,這個曾經讓我身在遠方卻心掛念的家,我怎能夠忘記?我來到屋內,推開這扇我曾經推過千百次的門,門上的對聯已經半舊,我還記起,每到過年,村裏鞭炮“噼裏啪啦”,廚房裏飯菜香飄四溢,哥哥踩着板凳踮着腳尖貼春聯,我像小尾巴跟在身後幫忙遞春聯,高舉小手,用稚嫩的聲音“哥哥,給~~”,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春聯早已不需要我遞了,而是換成了侄兒。進屋,撫摸屋裏掉落的牆坯,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當年我刻的字跡:範~,是個大壞人。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還記得這是和哥哥吵過架,我的阿Q精神勝利法。右面窗戶邊,放着一張寫字檯,這是我們寫字的書桌,曾經在這張書桌上我們讀書,寫字,畫畫,書桌上還留下斑斑墨跡。書桌的.後面放的是個小糧倉,裏面放的是我家一年的口糧。中間一間房,主要是老式的櫃子,上面放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張吃飯桌,東面一間主要是休息的地方。屋裏傢俱全部是後來請專門的木匠來家打造,我還記得木匠是南方人,說話語速很快,我聽不懂,一老一幼,我家管吃管住,值到傢俱做好,才離開。

院子左面是三間東屋,院子裏鋪上水泥地,這些都是後來才建的,之前一直是泥土壘的院子,院子裏只有一條從堂屋通向大門的石板路,路的左面搭建的草棚,裏面放置一些農具,每到夏季,上面爬滿了葫蘆、絲瓜的藤蔓,鬱鬱蔥蔥的葉子中點綴着無數朵黃的、白的小花,引來無數只蜜蜂翩翩起舞,而在濃密的綠葉下常常會躺着果實,母親經常會摘來做菜,或分給周圍的鄰居。石板路的右面是一個葡萄架,夏季來臨,架子上墜滿珍珠瑪瑙般紫的、青的葡萄。那個夏天,母親帶着我們在院子裏乘涼,那晚,蟲唱蟬鳴,月影幢幢,母親搖着芭蕉扇,給我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我完全沉浸在這悽美的愛情故事當中,意猶未盡。母親見狀,又笑着說,“七月七日當晚,如果躲在葡萄架下遙望月宮,會看到牛郎、織女相會的場面,但是如果你看到之後,眼睛就會瞎掉”。

“爲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母親一本正經的說。

我竟真的信以爲真,冒着瞎眼的危險躲在葡萄架下,透過密匝匝的葉子縫隙之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月兒,那晚月兒白靜的如出水芙蓉,天上沒有云,滿天星斗似乎都在等待牛郎織女的到來,它們不知道還有一個好奇的小女孩躲在葡萄架下和它們有着相同的期盼,我彷彿看到牛郎,織女踩着鵲橋相會,金風雨露一相逢,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我竟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夢境,第二天睜開惺忪的睡眼,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已經到了牀上。

老屋承載着童年太多太多的往事,站在院子中間,環顧,回首,院子裏每個角落,都留下我童年的身影。我彷彿穿越到了童年,再看一看那個曾經給我溫暖懷抱的老屋,那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每天放學回家搬着個小板凳在院子裏寫作業;她在週末早上起來給自己縫沙包;她在園子裏摘個半青半紅的番茄藏在被子裏想把它捂熟了;她因爲哥哥給的一塊餅乾而興奮一整天;她還依偎的爸媽懷抱裏撒撒嬌;她還會割一籃青草餵給她最愛的小白兔;她還把死掉的那隻不知名的鳥兒埋在屋後的艾草下,並在上面插上一朵不知名小野花······如今,一切一切的往事都將會隨時光埋在這斷壁殘垣下,像滾滾逝去的長江水一去不復返。

“”嘰嘰—喳喳”我的思緒被兩隻小燕子清脆的啼叫聲拉了回來,它們停在院子裏的晾衣繩上一會啄啄羽毛,一會抓抓腦袋,母親正好從園子裏回來說:“唉~這兩隻燕子壘好了窩,可惜住不長久了”,我不禁爲之惋惜起來,它們見我盯着它們好像不好意思起來,竟雙雙飛進屋裏去了,我跟着進屋,看到它們用泥巴壘的巢,眼睛溼潤起來,它們躲在巢裏時而露頭看我,見我看它又警惕似的縮回,我嘆口氣說:“燕子,你們也快搬家吧,這兒快拆了。”我不知道燕子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但我相信它是有靈性的,它能聽懂,過了一會,它們飛出巢,又停到院子裏,“嘰嘰喳喳”起來,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下午,大隊長來我們家催促母親快搬,因爲家前家後種蠶豆,快成熟了,母親不捨,和他商量起來,請求寬限幾天,隊長說蠶豆值多少錢,我給。母親用真摯的目光望着他誠懇地說:我不要錢,我只要把蠶豆收了就走。

天色已晚,要回去了,母親把蔬菜給我裝好放車子上,叮囑我路上小心,坐在輪椅上的父親,口齒含糊,讓我騎車別超車,“知道了”雖語氣生硬,但心裏滿滿的幸福,無論多大,但在父母的眼裏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孩。慢慢的車子下了我家宅子,我扭頭看看向我微笑的父母,又看看孤伶伶的老屋,依依不捨轉身離開,淚水已劃過面頰。

老屋~~永別了,你,已經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