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隨筆散文

搬家記

2008年調到長沙時，我拎着三個包就來了，在一個出租房裏落戶,簡單得像一個沒有家的人。兩年後搬家時，卻有了三車的行李。老公說我是個購物狂，我說時間是一隻搬家的螞蟻，兩年一點點一點點把我的歲月搬走。

家是平凡的。它就是一張牀，就是可以睡覺的地方。從原本寬敞明亮的家裏搬到出租屋裏，是什麼感覺？十歲的女兒笑稱我們原來的家是別墅，現在的家是“別屋”（別人的房子）。在別人的屋子裏居住，就是獨在異鄉爲異客。沒有歸宿感，沒有主人翁意識，沒有浪漫歲月的回憶，有的只是對現實生活需要的將就和屈服。

如果你不是太富有的，爲了寶寶上學，你非得在她就學的附近租房過日子。讀小學租一個地方，讀中學再挪一個地方，等到她讀大學你不用再挪地方時，回到自己的家裏所有的回憶都留在了出租房子裏了。又或者你是富翁，你可以圍繞着她在各處買得起房子，但你卻逃不脫屢次搬家的命運。其實你不也像個遊牧民族嗎？學校在哪裏你就搬到哪裏，寶寶在哪裏，你的家就落地在哪裏。而當回憶往事的時候，你的記憶裏面也許會有這樣的鏡頭，大包小包從一個地方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遊牧民族帶着蒙古包在草原上奔走，有蒙古包的地方就是家，湖區人民乘着船在水上飄蕩，洪水年年來，家年年都被沖走,有船的地方就是家。蒙古人說：沒有固定的家，血管裏流淌着對草原的依戀，草原就是我的家，湖區人們說，沒有固定的家，卻盪漾着對水的衷情，五湖四海就是我的家;住在出租屋的人們說住在別人的家裏，卻有着自家的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天涯海角都是家。

家又是神聖的，它孕育着無限的神奇和魔力。聊齋裏總有這樣的情節，在夜黑風高的荒郊野外，聽着一小女子在嚶嚶啼哭，進京趕考的書生上前一打聽，原來是一個沒有家的小女子。（其實是一個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於是心一慈悲就有了一場人鬼之戀。沒家的鬼叫孤魂野鬼，沒家的人稱流浪漢，就連沒家的狗也叫喪家犬。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有見過上億人候鳥般遷徙的場景嗎？春節回家。萬水千山也擋不住回家的步伐，千萬浩蕩的人羣也斷不了回家的念想。春節是交通事故的多發高峯，儘管年年過春節，但卻年年有人命喪在回家的路上。爲了一場年飯，甚至有人連搭上命也要冒回家的風險。在那樣的時刻，人們的回家的心情和願望近乎教徒一樣虔誠。臺灣大陸山水相隔，時間空間都隔不斷回家的念想，南朝鮮北朝鮮一分爲二，回家變成了萬千人心中的隱痛。

家是遮風避雨的所在，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家是心靈休憩的所在，家是再遙遠也要牽掛的念想，家是黃昏裏倚在門前等候的媽媽，家是深夜裏爲你明亮的一盞夜燈。一次次搬家是愛如潮水的涌動，變動的是居所，不變的是親人之間堅如磐石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