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桃花落散文

那沾着桃花緋紅的倩影，曾真實的與我同行。——題記

閒靜下來，翻開薄薄的數頁人生，漸已凋落在歲月的邊角開始泛黃。而在記憶的某段拐角，拂開一層厚積的時光，始料不及的一場桃花雨，繽紛而落；花影陣陣裏，她一襲霓裳羽衣般翩翩而至，笑靨微啓，暗香浮動。

那年的馬鞍山雨山湖畔，桃花開得特別燦爛，粉紅的花枝，搖碎了滿湖的陽光；纖纖弱柳，揉弄着惠風；遊人們徘徊在落餘輝灑滿的岸堤，或淺笑，或喃呢，如自由的燕兒剪着羽翼飛翔，不捨離去。那個穿着牛仔長裙的少女牽着一根細細的長線，引領着六、七個孩童在草地上奔跑着、歡笑着。高空中的那隻風箏愈飛愈高，悠悠地飄過那片兒藍天去。

我仰躺在柔軟的綠菌上，感受着大地散發的清香以及溫暖，同時注視着那笑盈盈嬉戲着的女孩——良盛滿子。雖然她一再強調自己是滿族人，我卻始終懷疑，然而並不影響我對她漸漸萌生的好感。

我初次進入那所中介資訊服務公司謀到業務員時，盤纏早已揮霍殆盡，十分窘迫；根本不再想掙錢，而只要求填飽肚子。當她將一份午飯大方的送給我吃時 ，我正飢餓了幾日，也便毫不猶豫的狼吞虎嚥起來。事後知道吃了她的一份，她竟餓了一個下午。後來她總覺得我吃不飽一般，常均飯給我，我自來者不拒；心裏感受了從未有的歡愉和滿足。滴水之恩，當以涌泉報。當年的那份白菜小鹹魚的盒飯如今還能品出異樣的美味，但我哪裏再能找到她！記憶裏的那一刻，我宛如依舊躺在那片和熙的陽光下，直到現在。

那桃花影下的嬌顏，勝似桃花的水色，那一汪清純的眸子盛滿着永世的柔情——在我印象的眼裏。我如一株飄泊的浮萍，忽然而生起一種理由來，要停下匆促的步影，溶化進去。願是她眼角的一顆清淚，不去碰它，便不會滑落，就澀澀的黏着，伴她走天涯去。

我蹬着破舊的自行車沿街飛馳，她側坐在車後架一驚不驚。我彷彿一座山可以迎無盡的風霜雪雨，給身後的她一片暖。我們欣喜地在街道商店門面收集各類的資訊，然後回去整理、分類、張貼。每天下午則攜那幾個被託管的孩童去雨山湖活動。丟手帕啦，老鷹捉小雞啦，再不然捉迷藏。我和她躲在樹蔭裏靠得更近，嗅着彼此青春的氣息，驚如小鹿，卻又妙不可言。而那些滋味卻彷彿早淡了下去，忽而撿起歲月，重新咀嚼起來仍然透着一絲絲一縷縷的甜味兒。

我取到的第一份工資是二百六十餘元。騎單車帶着她滿街兜風，要去美美的答謝，連同了另外幾個同事。在那雨山湖畔的幕下，霓虹閃爍的排檔裏，將一份選單興高釆烈地遞給她，任她點去，我準備着花盡這些錢去。她認真的翻着，久久不曾點幾道；同事們卻大呼小一應俱全了。燈光下的她默不吱聲，翻我的白眼；謹慎地小口兒的吃着。我少有那時的快意，醉了，意奮發的去付帳。結果她奪了我的錢，自己付完帳；且被她用自行車艱難地送回宿舍。第二天，她把錢還給我說：“大家是AA制的。” 我卻說：“這怎麼行？”她生道：“你不過下個月了？這點錢還不夠用呢！神氣什麼？”我傷心地接過錢，彷彿自尊被她羞辱了一般，憤憤而去。

無知的時候我們彷彿成熟，成熟的時候我們彷彿無知。關於那一場桃花，也在雨季來臨後，落花成陣，傷心一地。我決定離開時，那一顆黏在她粉頰邊的清淚終然滑落，落入歲月的深處，無聲無息。我願本沒帶什麼來，自然也不應該帶點什麼去。只因時光的眷顧，給了我一聲嘆息。這一刻的浪漫是要我學會下一刻的嚴肅。不是每次相逢的兩個人都能留下那清淚幾朵，如桃花，粉紅，嬌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