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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腦際散文

散文2W

沒來得及拉上窗簾,戈壁上方明亮熱鬧的陽光便直刺刺地“穿堂入室”進入車內。買票的時候沒注意這一點,現在只能接受這種東曬的現實。一路陽光,將與我同行。這既是現實,也是種宿命。任何現實都是人應當接受的、經受的歷程;任何經受,都是對生活的進一步充實與指示。

陽光透過腦際散文

班車出來有半個來小時了,出城的路邊有樹蔭,現在只剩下遼闊無際的戈壁。太陽到戈壁灘這種毫無遮攔的地方顯得特別地肆無忌憚,光芒尤其鋒利尖銳。薄薄的窗簾其實擋不住這種透徹的曬,只是做出個姿態罷了。是的,好些時候,一個姿態,代表一種態度,這種態度會在人心裏留下極爲重要的影響,讓人產生一種“意爲”――這種意爲不簡單,熱可以變得涼些,冷中會彌散出些溫馨。真正起作用的是呼呼作響的空調,現代科技走進生活,給了人實實在在的享受。

所以此時,靠窗邊的人拉起的窗簾並沒有改變我意識裏的陽光直射,我仍然覺得明晃晃的陽光照過來,透過我稀薄的頭髮,穿透我薄薄的腦殼,把頭顱裏的一切呈現在眼前。

是的,這是山脊一樣的'大腦,層層疊疊,像芥子園畫傳裏的山水,由上而下淡而濃,重而輕。有些暈染,還有皴點。極少斷裂,或者焦墨的線段。就這東西,便是思想、生命、智慧?難以想象它會運轉,會思索,會判斷。它是一個人的世界,又是世界上的一個人。它是自然中的一座山,也是山上的一座峯。那年深秋在秦皇島老友夫婦陪同看過野長城進山,看見的就是類似的山水,就是這樣石頭有些光滑而松柏森然的地方。攀爬了小半天,終於到達頂峯。頂峯山石聳立,只道是天工開物,否則不能解釋它如何位移構勒,怎麼矗立疊加。如今看來,那是攀上了大腦的形體,它的樣貌,也是進化奇蹟。一些堆積在一起的物質,竟能有各種奇思妙想;這些奇思妙想,又能轉化成現實;不斷變化的現實螺旋式上升,一次次推動思想變化、人類發展、社會進步、科技演進、世界變化……

班車上前後左右都是輕微顛簸晃動的腦袋,也是一個個在陽光透視下清晰的山水。天下山水大同小異,而各有妙趣;人間個體千變萬化,而感受不同。窗外的戈壁,遠處的沙漠,天上的淡雲,渾濁的弱水,能讓人想到什麼呢?趕路的人,因着前方等待的人與車,各有自己的期待吧。遊玩的人,因着再一次的相見,會有新的感悟吧。遠離的人,因着最後的離別,而想到與它們之間的種種情結吧。有着緊迫事務的人,一邊看着手機或腕錶,會忽略其他一切吧。昨天累極了的人,會擱下各種閒雜,閉眼休憩吧。而我眼裏的男女老少,那透明的腦袋裏都是車水馬龍,如同遊戲裏的角色一般來回穿梭,如同那個小女孩手裏的魔方行雲流水。那是上一次去南方火車上遇到的一隊中學生遊客,他們中一個清秀的女孩子拿出兩隻魔方,驕傲地說誰來轉出一個原色或者什麼圖形,結果她的夥伴中一個轉了兩下就說玩不了,另一個費了好大勁,還是沒能還原。她看着同伴們手裏的魔方不時着急地指點“那樣這樣”,仍然無濟於事。魔方最後還是回到她的手裏。但見她左右上下,如入無人之境,幾下就轉出所要的圖形來。誒,一個人的智力與形體的配合抵達這個小孩子的境界,算是高超了。然而我們這些晃動的透亮的山峯裏,有多少是那麼靈動?反正我不行。也許是我的腦子老化嚴重的緣故吧,你看別人腦峯都那麼鮮活,唯有我的那麼死寂;你看那些晃動着的腦山鮮亮如花,而我的卻黯然失色。當然不僅僅是形色之差,而在我能體味到的執行速度與記憶能力。對我來說,現在的記憶能力太差,而忘卻能力卻大大提速。上個月千辛萬苦忘記下來的詩文,現在已經斷裂成片斷;昨晚上想到的一個話題,早上起來已經隨夢飛逝到深不可測的深淵之中。

我是怎麼看到自己以及別人透明的腦袋的,我在哪裏?我只是一個意念吧,意念可以離開軀體,貼在班車的天花板上。意念還可以飛出窗外,跟隨班車一路馳騁。我會有幾個意念,一個飛翔,一個固定,一個看自己,一個看別人,還有一個看班車,看太陽,看戈壁,看天地。如此,我是不是又得誇獎一下我的那黯然失色並不鮮活的大腦山水了,它貌不驚人,卻也流水潺潺;它貌似沉寂,卻還在高速執行。沒有物質的這堆山水似的機體,哪能產生出這麼多思想、這樣的念想?世界上一直存在物質和精神誰爲第一性的認識論之爭,論戰雙方各有依據,誰也說服不了誰。在我看來,這個問題的爭論焦點在於,人們承認不承認,這個在陽光下透明的大腦是人們精神或者思想的依據或者說平臺;或者說承認不承認,只能透過大腦運作纔會有各種精神產物。承認大腦山水事實的人,便唯物;不認的人,硬說精神來自他方的人,便唯心。深奧的哲學雖然離不開生活,卻是志存高遠的哲學家們的事情,平常人是沒有時間去糾纏那些“白馬非馬”之類的事情的。生活的人如果離開基本的實事求是,會把生活過得很可怕很可惜。你把日子裏的各種現象都用玄妙的東西來解釋一番,能不可怕嗎?你把生活裏經過努力就能解決的問題寄託於用精神方式去處理,把本來的機會浪費在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虛幻行爲上,豈不可惜?

天上一片雲,地下一片陰,客車一個小顛簸,一車透明的腦袋倏然回覆原狀。我的貼着車頂的眼睛也回到了腦袋上。客車司機用戴在耳朵上的耳麥大聲通話:進城到11點50了,你到點到車站等候就行。哦,我知道我們到達的時間了。修路把路弄了個亂七八糟,230公里的路要跑近4個小時,這是多麼難過的時光啊。前幾天才從外地跑來,這回又不得不帶累拖乏跑一趟。既累又乏爲什麼還要跑呢?“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本是俗人,不能免俗。在關係後半輩子生活的房子的大事上,該跑的路還得跑到,該盡的力總得盡到,至於結果,隨它去吧!

陽光如影隨形,迷糊在車上的時候,大腦裏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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