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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寨圩散文

散文2.61W

丙申年初冬。我只身一人刻意在原先的發車地點打車上了臨江橋、再沿中山南路、經魯港大橋、螃蟹磯、六凸(當地人讀pao去聲)村頭、八凸村頭直達大寨圩,一路上靜悄悄的。

哦,大寨圩散文

四十年前,我在位於中山路黃金地段的地區招待所後門的鏡湖邊上坐上大客車,沿着羊毛埂,經魯港橋、螃蟹磯、六凸村頭、八凸村頭,下得大寨圩,再經十字路口到達繁昌縣小洲大寨圩農場。記憶猶新的是領隊的是地區知青辦鮑主任;跟車送我的是母親和二姐;三四兩大客車上除了我,也都是胸前戴着朵大紅花扎着長辮的女生和尚未長出多少鬍鬚的男生和他們的家長;車子出發和到站都是鑼鼓送迎、歌聲嘹亮。

我獨自走下圩埂,踏着已鋪上水泥的東西向的機耕路,不一會就站這十字路口。滿地的蔬菜大棚,有的被揭了蓋,有的連架帶棚全被拆掉、原始的田壟上留有稀疏的大白菜,儘管間有農人身影,但已然退卻曾經的整飭豪邁,像是散兵遊勇沒精打采。

我的眼力只關注着兩個方向。

北邊偏東一點的大寨圩下的某個小學操場大小的土地,是記憶中青澀歲月的棲息地。前輩農民用毛竹、木棍、蘆柴、泥土製造的農舍,成了“七八點鐘的太陽”們的家,太陽們的光輝、太陽們的笑臉、太陽們的歌聲,太陽們鋤禾日當午,讓大寨圩下的土地立刻生機無限、躍動不已;農舍一頭的大喇叭裏時常響起郭蘭英催人淚下的《繡金匾》,訴說着共和國難以承受之痛!太陽們“化悲痛爲力量”硬是在蘆柴根叢生根的灘塗上,掀起閃着金光的滾滾麥浪、吹拂着誘人的油菜花香、漫遊着雲海般的棉花,……可嘆的是,大棚阻截我的視線和腳步,我無法辨認曾經的茅草屋、亦無法置身於曾經的草屋前。

轉眼正南方,不過千米遠的盡頭,東西兩邊是紅磚瓦屋,只是西邊的中間斷塌了,像是一條肥碩的魚兒,楞地被取走多肉的軀幹,留下乾癟的頭兒和尾巴。我穿過兩幢平房過道,就這麼真實地分別站在兩幢平房面前。東邊是食堂西邊宿舍。想當年,當地的匠人們擡磚頭、鏟黃沙、和水泥、搭跳板、砌紅磚、鋪紅瓦,幾多辛勞下,讓太陽們喬遷了新居,大寨圩農場因此名副其實。如今兩幢平房已很破舊殘缺搖搖欲墜,或許在某個時辰,裹挾着那些年太陽們留下的餘溫和音容笑貌一同消失殆盡,唯有身後這條叫作“八凸汊子”的小河,或許會以流淌的方言,輕輕訴說這屋前屋後上少男少女的故事

見着一位老農,談起大寨圩農場,方知農場的劉書記、徐場長、梅(婦女)主任、趙會計、張隊長(兼手扶拖拉機手)先後遠去。我唏噓不已。思想他們的,除了親屬,還有當年在這裏修苦地球的人,遠去的'魂靈或將也能獲得一種慰藉;只是再過一些年頭“修理工”們消失後,誰還會思想起這大寨圩農場人事?

哦,大寨圩,南接八凸村頭,蜿蜒一路東進;悠悠然,圩之長不知其幾千裏也。轉而南接螃蟹磯,再經六凸村頭八凸村頭而復歸;巍巍然,築起一方泱泱民生大家園。

關於大寨圩,地方古今大記事一言蔽之:1975年冬,小洲公社組織3000人,結合滅螺圍墾江灘八凸子,命名爲“大寨圩”,新造耕地2000畝。且只爲當年唯一一筆,可見大寨圩之重要。而我所知道並親歷的是,原蕪湖地區行政公署隨後在此建立知青點,名曰:小洲公社五七農場。到1976年9月,共接受百餘名初高中畢業生“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趕上了共和國有史以來可歌可泣的百萬知識青年大遷徙的倒數第二趟末班車,有幸成爲農場一員,直到1980年隨大流回城參加工作,屈指4年有餘。如今,小洲公社早幾年就由原屬的繁昌縣劃爲本市三山區的一個街道。隨着大步伐新農村建設,密切關聯大寨圩的六凸村、八凸村(均依埂而建)的村民大都住進了新建的聯羣小區,賦閒的村莊依是“綠樹村邊合”,於喧鬧的蔬菜產銷之中顯出幾多寧靜。

每個生命個體必將與多個處所無法隔絕。於我而言,花街27號大院後進的那間木板房,是父母生我養我的地方;張家山北20幢101室,那是我結婚生子和孝順父母、爲母守靈的地方。我爲之魂牽夢繞!如今這兩處所已“舊貌換新顏”,再也難覓可以召喚往日溫馨的物件,嗚呼!

唯有大寨圩永存於世。大寨圩厚重的土壤裏,珍藏了我和同伴人挑埂(擔土固堤)時疊疊復疊疊的腳印、滴滴復滴滴的汗珠!今天站在大寨圩上,我都感受到了,真的好幸福!我與我留下的腳印咬合了,我生命的肌膚真切地吸納了純潔本真的泥土氣息;我清晰地看見曾經滴灑汗珠堤埂上,倔強地挺立着一叢叢叫不上名字的草兒,生動地演繹着“一歲一枯榮,春風吹又生”的生命之歌!

大寨圩依長江而矗、知青屋伴河汊而建,圩屋相生相伴於特定年代,合擁數千耕地、守望五穀豐登,令人感慨系之!乞望不久一天,岌岌可危的知青屋奇蹟般“康復”,爲一方歷史記憶留下可以觸摸的實物,抑或爲當年太陽們未來魂靈留有依託之地。我真的渴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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