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些窘事散文

少年時空，往事如煙，令我回味無窮，其中那些小小窘事至今還時而閃現在記憶中。

記得小時候那個貧瘠年代，鄉下人們除了受衣食住行、上學讀書等難題煎熬外，上廁所也往往成爲人們十分尷尬、麻煩、痛苦之事。

當年我家在房前柴禾堆旁的廁所，是用三塊破麻袋片掛綁在四根木樁上深土坑的兩面各座塊石板搭建成的。最糟糕是沒有上蓋，每逢陰雨連綿之季，糞坑裏積滿糞水，上廁所時必需把屁股翹得高高的，否則不小心就會噴髒衣服。即使如此簡陋的廁所，對於個別困難農戶也是奢望。他們需要大小便時或借用鄰居的，或直接就往村外跑。致使村邊樹林、生產隊玉米地糞便比比皆是，村民平時走路必須處處小心，意外踩到新鮮的糞便，是很讓人尷尬的。

那時造成農村男女間無意中互相撞見在隱蔽處如廁的尷尬場面是常有之事。到現在我還清楚得記得，夏季一次我倉促去廁所，恰好碰見鄰居年輕的姐姐剛剛大便，聽到我腳步聲慌忙站起來時，面對我時她褲子不慎脫落了，其下半身體裸露無遺，嚇得我見此狀況扭頭便跑，之後好長一階段日子走路都紅着臉，遠遠地躲着她。

不僅如此，過去廁便用紙更是讓人頭疼的事。那時紙張極度缺乏，小學時期，我們的作業本是正面寫滿寫背面，實在沒有空白地可寫，也必須留給家裏大人們做包裝用紙。沒有辦法，母親只好把生產隊分給的高粱秸劈開，剁成十五多釐米長放在廁所的角落就算搞定。同時順便放進我書包裏一部分以備到學校裏用。

過去鄉村廁所狀況糟糕超出人們想像，人們習慣於隨地吐痰和大小便，糞便長期堆積無人即時清理。社員居所周圍蒼蠅羣飛亂舞，夏日蚊子叮汲人血肚子脹得鼓鼓，鍋竈、餐具、食品經常落滿蒼蠅，揮趕不去。夜間睡覺前經常先點着半乾的蒿草，薰走蒼蠅、蚊蟲後才能安靜入睡。在此環境裏生活，鄉下老百姓身體狀況欠佳，經常流行疾病頻發急性腸炎肆虐也就不足爲奇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學校的廁所超好，四面都是足有一人高的石頭牆，尤其頭頂鋪着青瓦因此免去風雪雨淋之苦。附近的老百姓對此羨慕不己。那時候早晨只要有可能我們都選擇到學校去解決。

有一次我患了腸炎，剛離開家，即覺得肚子陣陣疼痛，進教室後扔下書包立刻往廁所跑。當解決完後才發現衣兜裏什麼也沒有帶。遇到如此尷尬棘手之事立馬懵了，慌忙喊住同樣患腸炎，剛剛跑出廁所的周福貴同學。倒黴的是今天他自己也才勉強夠用，哪有辦法幫助我呀！正是人要倒黴的話，喝口涼水都塞牙，只好墾求他去廁所附近柳樹上折點木棍以解燃眉之急。

第三節是班主任的語文課。同學們坐好後，李老師繃着臉一言不發，把一枝折斷的柳枝放到講臺上，唰唰在黑板上寫下“十年樹木百年育人”，然後厲聲喊道“請周福貴同學讀一遍！”他遲疑了一會，瞬間從臉一直到大脖子紅得如大蘿蔔，顫顫兢兢地站起來。我大腦一下子懵了，知道是我惹下了大禍。周福貴回頭看了看，我慌忙用腳踹了他一下。

李老師意想不到平素很聽話的福貴同學，不但不按要求老老實實讀句子，反而若無其事，四處張望，他怒不可止，憤然扔下一句：“爲了不浪費全班同學們的寶貴時間，對不起，這堂課你就站着聽吧！”後開始講課。

代人受過的周福貴擋住我火辣辣的臉，那折斷的柳枝像鋼針一樣敕着我的心，整整四十五分鐘沒有聽進李老師一句話。忐忑不安的我，分分秒秒如坐針毯、受盡了煎熬。

下午，班長站到板凳上，迅速摘下了班級牆上週福貴的小紅花。

我踹測折柳枝這件事情肯定是我同桌的女學習委員向老師打了小報告。從此我每天都用撿的粉筆頭在我們書桌之間，狠狠劃出個一個三八線以泄我心頭之恨。

糾結於此事，周福貴很長時間都不理我，經常在同學面前給我白眼。前幾年他從南方回來探親時在街上偶遇，談起爲我折斷柳枝而引起的.小窘事來，還笑着狠狠錘了我一拳，揚言有機會一定再折個長長的柳枝狠狠抽我一頓。

去年，一個偶然機會回到離別幾十年的家鄉，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村子東西兩個方向，坐落清潔柏油路旁十分寬敞時尚的公共廁所，青瓦磚牆，裏面瓷磚罩面，聞不到昔日煩日的味道。老百姓寬敞明亮的住宅裏，普遍有裝修漂亮的室內配有洗浴的大洗手間。村民大部分房頂安裝的大太陽能熱水器，在陽光下十分耀眼。當年被我在簡易廁所曾經意外撞見，現已近古稀之年的鄰居姐姐，爽朗地笑着說：“你進來瞧瞧！我家現在的衛生間裏面都裝上了鎖，你再想看姐屁股也看不到啦！”

西方有個著名經濟學家曾經說過：“看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首先看它的廁所。”如今我國不但城市，旅遊景點的豪華公廁比比皆是，偏僻的農村的廁所變化都如此之大，不知那位經濟學家看到後會如何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