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散文
那一刻,我心上裂開的那道縫隙,正無止境地涌出猩紅的血,再也縫合不上。——題記
“姐姐,陪我玩——”時光溯回到數小時前。那個眼神清亮的四歲孩子,拉扯着我的衣袖,神情裏是毫無遮掩的期待。
“等一下再說。”我隨手拿顆糖給他。書桌前,我忙碌於自己的事,也無暇顧及他。雖然我心知自己因爲寄宿,數星期纔回一次家,應該好好與家人相處,但畢竟每次回來,我的心思都不在這裏,很多東西也只能擱置。
拿到糖果的孩子笑容燦爛,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眼角和嘴角都是愉悅的弧度。他走出房門,似乎也忘記了要我陪陪他的事,我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只是片刻後,他吃完了糖果,便又回到我身邊,不依不撓地鬧起來,將我的房間糟蹋得一片狼藉,我熟視無睹。突然,“嗞啦——”一聲,我平日裏最珍視的一本書被他撕出一條裂紋。我遏制不住怒火,朝着他吼:“出去!”隨後也不再看他一眼,開始修補我的書。
一段時間走過,我發現他還沒有出去,便滿臉不耐地拎起他,放在客廳一輛兒童單車上,轉身就走,留他一人在那裏玩耍。關上房門,我頓感清靜。只是,如果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如果我能多陪在他的身邊,一切又會不會不一樣。
在自己無比寧靜的.世界裏,我終於空閒下來。忽地想起他乾淨如紙的笑容,看着我回家時眼睛都彎出了一道縫隙,露出整齊的牙齒。我開始爲自己剛纔的行爲懊惱起來。他不過是個孩子,一個需要家人關心的孩子,我怎麼可以不用我難得回家的機會去好好陪伴他。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打碎了我的寧靜,我急忙奔到客廳,卻看到了我今生再也忘不了的情景。翻倒的單車翻倒的人,那個孩子的眼角被桌角撕開一道顫抖的縫隙,猩紅的液體從縫隙裏涌出,與他的淚揉雜在一起,流過半邊臉頰。那一刻,我再聽不到胸腔裏的跳動聲,他痛徹心扉的哭喊,像一把冰寒的利刃劃破我的心臟,割出一道猙獰的縫隙,徹心的寒冷過後,便是無止境的痛楚。
爲什麼,我們傷害的總是我們應該珍惜的,身邊最親近的人。
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是怎麼面對的,而當我清醒過來,已經到了醫院。
手術檯上,他嘶聲哭着,身邊是正爲他縫合的面無表情的醫生,和麪無表情的助手。一針,一針在他眼角那道猙獰的縫隙來回穿過,狹長的傷口被一點點縫合。我倚着門框看着眼前的一切,覺得心上裂開的那道縫隙,正無止境地涌出猩紅的血,再也縫合不上。
從此,那個傷疤永遠留在了他的眼角。我在今後的日子,盡其所能地對他好,他也似乎忘記了當初的事。只是,在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隙時,眼角的疤痕越發清晰,我知道,自己心上裂開的縫隙,再也縫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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