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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從何處來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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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客從何處來抒情散文

當高鐵勻速行駛在沃野千里的東北大地時,坐在車裏的我突然想起了杜甫的這首《月夜憶舍弟》。

三月初的東北天氣晴朗,料峭的春風一陣接着一陣的吹,檐上的雪就在風兒的密語中悄咪咪的融化,待有眼尖兒的人察覺時,那凍的硬邦邦的稻田地上早不見了皚皚白雪的蹤跡。

我把視線從不慎寬敞的車窗移回來,用右手撐着腦袋開始在緊窄的座位上發呆。囿於座位上兩眼無神的乘客不止我一個,刨除那些因旅行或歸家而忍不住露出臉上期盼之情的人,這節車廂大約是被一羣如我一般去異地漂泊的思鄉客霸佔了。

情緒會傳染麼?我不知道北美或西歐的知識分子會如何從神經系統做出計較毫釐的推理論證,但就沒有讀過很多書又偏偏很愛多想的我個人而言,我猜情緒不僅會感染,大約還會亂竄吧。

後座上一直唸叨着自家父母和孩子的打工婦女,前面第三排隔一會就會用家鄉話給自己的親朋好友打電話的中年男子,加之隔我兩個座位,坐在10A位置上插着耳機抱着肩膀的小哥,這些人在和我四目相對的一瞬,就好像邪教組織成員間的心靈感應,我看到他們的眼裏在說——哦,又是一個想家的人呵。

我一直很佩服古人的勇氣和決絕。

就拿考取仕途這一正經之路來說,在那個山高水遠、蔓草哀涼的`年代,一出鄉就真的是故土難望了。錦書鴻毛一張張一片片的送,既期待對方趕快回信,又總怕音信杳無,再沒回響。於是遊子的身上衣總是臨行密密縫,恐遲歸,恐歸遲。父母與兒女、異地與故鄉的牽絆在先人們並不長久的人生裏發酵,使思念的苦澀更加意蘊綿長。

怎麼小時候就對央視的那個兩岸尋根的廣告沒什麼感觸呢?

剛能記事的兄弟於動盪中失散,一別經年,再沒相見,卻在古稀之時愈發的渴望,不遠萬里,也想回到當初一家和樂的故居看一看。於是雙方的兒女聯繫安排,小心着自家老爺子的身體,在後輩們都並無依戀的土地上讓兩位老人噙淚相見。如今想來,才能逐漸的體會兩位老者當時的喜悅與辛酸。

17年12月我和朋友趕上了《尋夢環遊記》上映的最後一天,三個人坐在空蕩蕩的2K銀幕前包場看完了這部預定了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動畫長片。本是以墨西哥亡靈節爲背景的看似“靈異”類的劇情,卻在以家人和音樂追求的羈絆中賺足了一衆觀影者的眼淚。豆瓣上名爲西樓塵的用戶爲此寫了這樣一則短評——“供奉的遺像是牽引家人回家的通道,駐留的記憶是保持亡靈存續的神力,熱鬧的音樂是喚醒思念啓封的藥引。我爲你寫了首歌,穿越浩瀚的歲月煙塵,捱過冰冷的孤獨冬季,橫跨漫長的天人之路,在你老去的時候,唱給你聽。”儘管朋友們當時還沒有看到這麼煽情又溫暖的短評,但是結尾的一首remember me足以讓她們內牛滿面。朋友們問我怎麼沒哭,我說大概是提前看了下簡介給自己打過了預防針,然而就在我們看完去洗手間的路上我突然接到了自家母上大人的電話。手機設定的《客從何處來》的鈴聲一響起,我卻突然感到鼻子一酸,剛說出口的俏皮話就帶了點哽咽的味道。

母上大人在那邊問我怎麼了,我吸吸鼻子跟她講,“沒事兒,剛看了一部超好看的電影。”

反正客從何處來不要緊,只要我記得月是故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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