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谷

位置:首頁 > 文學賞析 > 散文

攪團感懷散文

散文1.29W

在西府眉塢,攪團是一種人盡皆知的家常便飯,其製作工藝常常被人們所津津樂道,鄉間流傳着“攪團要得好,得有三百攪”之類的俗言俚語。似水流年,歲月如歌,也不知經過多少代家庭巧婦的傳承和創新,如今的攪團終於化羽成蝶進入美食行列!端上餐桌的攪團,不但味道綿長濃郁、勁道滑爽、酸辣鮮香,而且兼具配菜豐富、吃法多樣的特點,往往令食者時隔多年依然想起,居然依舊會口舌生津、饞涎欲滴!

攪團感懷散文

陽春三月間,草木生髮季,各種各樣的野菜長得又鮮又嫩,田野裏隨處可以見到提着籃子剜野菜的人們!陽光和煦,柔風拂面;柳絲絛絛,燕子斜斜。剜菜的既有當地農民,也有城裏居民,還有休假踏青的上班族。

野菜的品種非常豐富,既有適宜在麥田裏生長的麥蒿蘋、羊蹄莢、苦荄荄等等之類,也有長在路邊的車前草和蒲公英。它們統統都被人剜起裝到隨身的口袋裏,總之,“拾到籃子都是菜”啊!

每年春天,母親都要花大量的時間剜野菜。土生萬物,地裏的草是上天的饋贈,在樸實的鄉里人眼裏,二三月間的草和菜的概念比較模糊。因爲草太嫩了,沒有任何的怪味,只有草木的原味和泥土的清香。母親把野菜提回家,擇撿、淘洗乾淨,放開水鍋裏一燙就熟了,捏幹水分涼拌,不管是就着玉米糝子或者麪糊吃都很美味。

鄉里流傳着“打官司憑賴,吃攪團費菜”的俗語,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事物被排在一起,我想並沒有其它過於深奧的意思。只是在鄉里人心目中,再大的事兒都是瑣碎小事,唯有關乎肚皮的一日三餐纔是真正的大事,那些所謂的大事件在這裏往往只能給攪團做陪襯而已。

做攪團的食材最好是用玉米麪,所以說,攪團屬於農家飯食中粗糧細作的典範。打攪團既是技術活也是體力活,等鍋裏水翻滾了,母親先把打好的面芡倒進去;再次燒開後,才一邊均勻地潵面,一邊執勺不停地攪動。等到稀稠合適時,退盡鍋底柴火,僅留火糟即可,繼而用手勺順一個方向攪拌,直到攪團中的小疙瘩散盡。那時候家裏麥子欠缺,麥包裏裝的大部分都是粗糧玉米,加上玉米有一過夏天就“走餳”的特性,所以二三月間母親做得最多的飯食就是玉米麪攪團配野菜了!

吃攪團一般是在中午,可以有多種吃法。母親先用竹篾小漏篩漏上一盆“黃瑪魚”,吃的時候用笊籬撈起來控幹水分,澆上酸辣噴香的汁子即可;接着給案板上灑一層涼水,把剛出鍋的熱攪團倒在上面用手勺攤開,涼了的時候切條涼拌非常好吃;最後就是鍋底裏的“稠疙瘩”,放在野菜湯裏就着吃,味道也很好。攪團是一個多變的飯食,即便是晾在案板上剩下的,到了晚上切小方塊加野菜湯一煎,也很美味。

時代已經物阜民豐,人們生活習俗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如今,像蕎麪攪團、高粱面攪團、玉米攪團和洋芋攪團等等都成了餐桌上的熱捧。用柴火打出來的攪團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爲司炊方式的侷限,所以在城裏根本就吃不到滋味十足的攪團。我也非常愛吃攪團,記得那些年我在西安打工,農忙時節回家時吃的第一頓飯往往就是母親打的攪團,當然,我離家時的最後一頓飯有可能也是攪團。

如今父母均已年事已高,不能再種植玉米了,所以玉米麪也就顯得比較稀罕了。有一次我回家了,母親拿出一包裝在手提袋裏的玉米麪,說這點面我一直放着,就等你回來了能打一次攪團。母親身體羸弱,年紀已經七旬有三,打攪團時我要幫忙,她卻不讓。母親患老慢支久治不愈,現在卻吃力地做着自己兒子愛吃的攪團飯食,哪怕累得自己氣喘吁吁亦不顧,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我百感交集,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