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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與儺相約散文

散文2.08W

元宵節的前一天,友人從QQ上發來了一張截圖,是池州人網關於舉辦2016年度青山廟會暨首屆池州儺精品展演的帖子,我激動了半晌,並決定親赴一場儺文化的盛宴。

第一次與儺相約散文

第一次接觸“儺”這個有點生僻的字眼,是二十多年前看餘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時。裏面有一篇《貴池儺》的文字,他說:“儺,一個奇奇怪怪的字,許多文化程度不低的人也不認識它,它早已進入生僻字的行列,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從現代青年的知識詞典中完全消失。”說來慚愧,這個儺字也讓我做了多年的別字先生,直到近些年從電視上看到它的報道,才糾正了發音,也讓我對這種驅疫納福的民間藝術產生了興趣。

第二日清晨,卻下起雨來,或許是從半夜就開始下的也未可知。天空陰暗着,不像是一時半會能夠停歇的樣子。抱着哪怕撲空也要走一遭的心態,冒着淅淅瀝瀝的春雨出發了。

我們是從一條山路去劉街的,路是一條柏油老路,有點窄,還有點崎嶇不平,但是一路的顛簸絲毫沒有影響到出行的心情。就像那天我在微信朋友圈所言:“有着戲曲‘活化石’美名的儺戲,在鄉野間神祕而熱鬧地圖騰,連綿的春雨也沒能擋住我想要去看它的腳步……”

到達劉街時,遠遠就聽到了連綿不絕的鞭炮聲。劉街坐落在九華山西麓的山腳下,境內樹木蔥蘢,一條寬闊清澈的河流潺潺流過,這裏是安徽儺戲的發源地,素有“儺戲之鄉”的美名,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午,各村的儺神會,擡着放有面具的龍亭,按照先後順序,依次來到劉街的青山廟,舉行祭神祈福的朝廟活動。

那天,路上偶遇兩隊去朝廟的儺神會。前面有開鑼鳴道,舉着肅靜,迴避牌以及刀槍戟矛之類的族人緊隨其後,其中一人舉着五彩的神傘,引領一羣壯年擡着放有諸位神仙臉譜的龍亭,一路敲鑼打鼓,彩旗飄飄地逶迤而去。

跟隨他們到了青山廟,龍亭停穩後,身穿黑衣的族中長輩們擺好祭品,來到龍亭前祭神,說些大吉大利、風調雨順的祝福。此時的青山廟已經成了一片喧鬧的海洋,扛着禮花、抱着鞭炮、拎着香燭的村民們絡繹不絕地來到廟前,燒香,祈福,燃放煙花鞭炮,用這種古老的方式來表達他們樸實而美好的願望。

除了祈福的村民,還有很多像我這樣慕名而來的遊客,更有不少扛着長槍短炮的攝影人,在泥濘的雨地裏跑前跑後,找尋着最佳的位置和攝影對象。而我,更想知道的是有關於儺的前世今生。

注意到戲臺旁邊有一位清矍的老者在和他的族人們交代着什麼,我趕緊走過去,一打聽,原來他們是和先生同姓的茶溪汪家的儺神會,攀起了宗家,頓時親切起來。老人說:“每年正月十五都有六家儺神會來青山廟,其中姚姓三家,劉姓一家,汪姓兩家,由姚村的儺神會先行到達開廟門,他們茶溪汪第二,後面依次進來,儀式結束後,他們汪家先走,姚村第二,蕩裏姚最後離開關廟門。無論下雨還是下雪,每年的這一天都要雷打不動地過來朝廟祭神。”見我們頗有興趣,老人身邊一位長臉的中年漢子遞給我一張儺戲演出的節目單,老人指着中年漢子:“他待會將在最後一個節目《煞關》中扮演帶着紅色臉譜的關公”。漢子有些靦腆,說在這邊演出後,晚上還要去村裏的祠堂再演一場。

老人一下子開啟了話匣:“這邊的青山廟曾經一度被毀,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片草皮,但大家還是每年都來朝拜祭神,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現在已經建了幾間廟宇,馬上還要興建大雄寶殿,會越來越好的。”當我看着手中的節目單擔心一個小時的演出時間太倉促時,老人說,“時間夠了,每個節目的演出只有十分鐘左右,這些儺戲沒有樂譜,都是村中記性好的老人們口耳相傳才保留下來……”

十一點,演出準時開始了,開場是南山劉儺戲會的儺舞《舞傘》,似乎是透過那不停旋轉的“神傘”來祈求風調雨順的年景。後面幾齣儺舞和儺戲也大都是一些歌頌忠孝節義的歷史故事,遠遠地看着臺上,聽不清檯詞,但那一板一眼略帶誇張的表演和那各種各樣的臉譜已足以令人震撼。

也許,池州儺就是這樣的,帶着點古老的神祕,亦帶着點肅穆的莊嚴,以一種不事雕琢的草根姿態,在淳樸的鄉野之間熱熱鬧鬧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