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葉傾心散文

飄落的是葉。片片唯情，葉葉傾心……

一

每到秋季我便迷戀上了落葉，葉有紅色的，黃色的，褐色的……我喜歡它飄落在肩頭與髮髻上，然後癢癢地垂落在我的眼簾間的那種感覺。

它總是牽絆着我的記憶，讓我回味着葉的氣息，我眷戀它，是因爲它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埋藏其中，讓我多年不能釋懷……

小時候，我家院子裏種了許多蘋果樹，門外有幾棵榆樹，每到落葉的季節，秋風四起，落葉如蝴蝶般紛紛揚揚飛舞着，每次從學校裏回來，便可以看到母親裹着藍色頭巾，正拿着笤帚用力掃着厚厚的落葉。

動作緩慢而有節奏，遇到吃力時，眉頭微微蹙起，緊咬着乾裂的嘴脣，神情專注。一陣秋風兒吹來，撩起藍色的頭巾，一綹髮絲滑落下來，烏黑之中赫然顯現出白的顏色。

她毫不在意，繼續工作着，那件發白的舊褂子因動作而在風中搖曳。她要把乾枯的落葉一點點裝在袋子裏，用繩子把口袋紮好，然後每個袋子整整齊齊都排在那裏，這些榆樹葉儲存起來冬天用來餵羊。

陽光灑落在她的臉龐，這時我很清晰了見到母親臉上的皺紋，它們似一道道雕刻的紋路。就如那葉子的脈絡——紋路清晰，彎曲的筋脈詮釋着生命的歷程，它飽含深意，經歷歲月的風風雨雨，溝溝坎坎，一路艱辛一路情。

面板，依然是可愛的麥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端莊美麗；汗，不住地流卻不曾擦拭，那雙生滿老繭的雙手，揮動着笨拙笤帚就如揮動着一個金秋的希望。

母親終於見到了我，微微一愕，似乎對於我的出現感到意外，繼而臉上露出美麗的笑容：“英兒，餓了嗎？”

話語依舊是那麼得溫暖。

此刻飢腸轆轆的我，不言不語，我想用我的雙眼鎖住母親最美的一剎那，就想一直癡癡的這樣看着母親。

這是一幅靈動而記憶深刻的畫，如果羅中立在的話，肯定可以將母親呈現在飽含深意的畫卷裏，絕對不輸於那幅油畫——《父親》。

有黃的落葉，有母親靈動的雙眼，有秋天搖曳的清風，有母親頭上脫了線藍頭巾……我想把它定格在一個畫面中，永遠烙印在我心裏！

記得那一年深秋，葉兒飄落，我連續發燒不退，母親情急之下揹着我來到醫院，後來查出重度中耳炎，當晚，耳朵痛得無法忍受，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媽媽，耳朵彷彿將要崩裂。

母親抱着我，她輕輕撫摸着我的臉龐，心疼的眼淚不斷滑落，她呢喃道：“英兒，堅強點，過了今晚就好了，耳朵在發炎潰膿間。”

母親的安慰，雖然沒有減輕病痛的折磨，卻讓我的心淡然了許多。因爲有母親在，一直在……

一夜的點滴治療，我似乎感覺不疼了。清晨，我發現母親就躺在我的身邊睡着了。

我輕輕地摩挲着她的髮絲，鬆散的長髮鋪灑一牀，那銀色的閃光瞬間又讓我淚盈滿眶。我非常清楚病痛中的自己在不停地翻身，不停地涌動，而醒來時被子依然完好地蓋着。

謝謝。我在心裏輕輕地喚一聲，眼神中帶着滿滿的關愛，她太累了。此時窗外飄落一葉金黃正鑲嵌在母親的髮絲上，煞是好看，猶如女神。

是的，母親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是全家人的女神。

秋風又起了，喚醒了曾經的過往，在那落葉之間母親的笑臉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

即便是多年以後，去外地工作，每當看到落葉，便情不自禁蹲下身來撿一片極普通的黃葉，放入手掌心間，仔細端詳着它，它並不美，甚至看起來枯黃略顯淒涼。

而在我心中卻最美！

二

深秋是思戀的季節，那葉便是最美的見證。

一片、兩片、三四片，片片飄零而下，舞動在落葉繽紛的叢林，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因爲有他，一個與我一樣深愛着葉子的人。

很多時候，會因爲興趣而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正如我和他。我自是愛唱的，不論民歌還是通俗歌曲，加上我動人的嗓子，演繹得非常完美。而他是我忠實的觀衆，一直耀閃着明眸注視着我，那俊朗的外形在落葉的襯托下顯得非常有詩情畫意。

啪啪啪——

非常賣力的鼓掌聲，他笑意盈盈，起身拾起一片落葉，非常真誠地遞到我面前。

送你的，你的歌聲很美就如這秋日金黃的葉子，總牽動人的情思。

薄薄的嘴脣蹦出的話語讓我瞬間跌進了甜蜜的深淵，我早已經樂開懷，羞澀地摸着自己長長的大辮子。

從此林間小路上多了嬉鬧聲，潮溼空氣敷衍了秋季的落寞，我們幸福的感觸着秋的氣息。我們都喜歡葉落時靜靜的凋落聲，然後看着葉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裏，等待來年化爲新鮮的養料。

而最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居然……也非常擅長唱歌。他的歌聲是那樣動聽，纏綿的顫音與跳躍的音符總是融入我的心間，他的歌聲令我陶醉嚮往，每當聽着他的那首《小芳》我便如癡如醉的幻想在秋季葉落中，那個大辮子的我，他把我當成了小芳，柔情的爲我唱着歌兒。

他的眼睛是這樣的明亮，總是能捕捉到我內心的深處，我們把葉子作爲相遇的標記與信號，在那個只有書信往來的日子裏，只要在書信裏夾一片葉子便可以讀懂彼此間的思念。

於是，在那個季節我愛上了一首歌，因爲那首是他曾經最愛的歌——《月亮高高雲中藏》，詮釋着曾經逝去的韶華，那個萌動的青春。

又是一個秋季，這個微涼的季節，傷感時這首歌又在我耳邊響起。

……

大雁一去就無消息

葉兒黃來秋風涼

秋天的月亮是妹的臉

就讓哥哥望一望

月亮高高雲中藏

妹妹就在哥心上

等哥哥等到葉落盡

望見月亮愁斷腸

……

在曾經的等待中我痛苦的煎熬，伴隨在耳邊的依舊是那首熟悉不能在熟悉的歌，除此之外就是那窗外的落葉，每一片落葉都牽動着我的心，每一片落葉都在講述一段曾經的過往。

溫馨的往事，不論時間多長多遠，情總留在心間，就如那葉子，金黃金黃的總讓人們看到秋天的希望。

片片唯情，葉葉傾心，牽動的永遠是那些銘刻在心間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