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窮人留塊地盤隨筆

我所在的多特蒙德（Dortm-und）不久前有了一座人工湖，湖址是曾經顯赫一時的鋼鐵廠遺址。爲了對這片工業廢址進行生態改造，市政府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挖地數尺，對廢址進行了換土工程，一切整改嚴格按照計劃的質量和標準，一次次追加預算，歷經八年終於完成了造湖工程。這項所謂的城市轉型工程，讓原本債務纏身的本市財務更是雪上加霜。爲了平衡財政，市政府在新落成的人工湖周圍除了開闢大片娛樂休閒場所外，還發掘了一部分商業和民居用地，準備靠賣地收回一些投資。

人工湖雖然不大，但其周邊新開發的這片民居用地卻是本市惟一的'臨水資源，想依水而居的人自然趨之若鶩，地皮價格很快被哄擡地連創紀錄，比起市區平均價格高出一倍有餘。可想而知，要想享受這樣的稀缺資源，消費者的錢包一定得有足夠的厚度。

很快，一幢幢造型別致價格不菲的別墅和洋房，接二連三地沿湖邊拔地而起。短短兩年，一個有錢人的高端住宅區的雛形就形成了。說實話，這樣的地段成爲富人的專利，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物以稀爲貴嘛。但是在德國卻有許多“不講理”的人。

按照“不講理”的邏輯，新湖區是全體市民的共享資源。既然是共享，就不應該由錢包來決定誰能入住，窮人也有享受依山傍水的權利和夢想，要提供他們實現夢想的可能，說白了，窮人在此也得有容身之地。如此邏輯，在許多地方，都會因爲對房價不利影響的擔心遭到富人的抵制，在德國卻得到各個階層的廣泛響應。所以，新湖周邊，專設一塊地皮，建造“社會救濟房”的計劃就順理成章地出臺了。不久的將來，人們就能在新湖區欣賞到“雞立鶴羣”的獨特風景。

剛到德國時，聽說“社會救濟房”，自以爲是地就覺得一定是髒亂差的邊緣房。待久了發現，許多地方的“社會救濟房”環境優美，交通便利。除了樓層較高外，和普通民居幾無差別。現在知道，這樣的“社會救濟房”並非偶然中了頭彩，常常是人們在規劃時，就給它們預留了地盤。

貧富差別是每個社會繞不開的問題。給“社會救濟房”留塊地盤，也許解決不了一個社會的貧富差別，卻能夠平衡貧富階層之間的心理落差。在德國仇富事件很少發生，即便高端住宅也難得見到像樣的保安防衛措施。也許就是因爲德國人懂得，“給窮人留塊地盤”比一切壁壘森嚴的防衛都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