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些東西弄弄-個人隨筆

這幾天跟上小學的兒子較上了勁兒。兒子寫作業的時候，把書、本扔得到處都是，幾次訓斥之後，無果。一賭氣，我徹底給他收拾了一遍，不到兩天又亂如初。“把你那些東西弄弄”我經常慍怒的對兒子喊到。

今天出去應酬回來晚了，兒子已經睡下了，紅撲撲的小臉惹人憐愛，本想上去親一口，一看旁邊的衣襪扔得亂糟糟的，而且還倒翻着。“把你那——”我剛想習慣性的喊就又憋回去了。突然間不覺心頭一怔，“把你那些東西弄弄”，“把你那些東西弄弄”多麼熟悉的話呀。

小的時候家裏窮，寫作業的時候根本沒有書桌，到家把書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出來，拿出作業本趴在炕上寫，所以經常弄得半炕都是。勞累一天的父親回來，經常是把眼睛一瞪：“把你那些東西弄弄”。那時候最怕父親了，溜溜地又趕緊把那些東西一股腦地塞回書包裏去。

記得有一次作業完成得快，小夥伴一招呼也沒收拾就跑出去玩了。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纔想起來還沒收拾，不禁膽顫。在院子裏喂牲口的.父親見我回來，狠狠地瞪了我幾眼。“以後別忘了，把你那些東西弄弄。”一溜煙地跑回屋，見炕上已經乾淨了，開啟書包見書本、文具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甚至蜷縮的書角都被父親撲平了。緊張的心放下來，覺得父親也不是那麼可怕嗎。

上中學的時候，我個子長高了，父親也不那麼訓斥我了。學習任務多了，每天都學到很晚才睡，一身的疲倦，把衣服脫了，扔在一邊躺下就要睡了。這時候，父親好像約好了似的，輕輕地推開門，小聲地嘀咕着：“就不能把你這些東西弄弄！”

一本本書被父親皸裂的手小心地收拾到書包裏，一件件衣服被父親皸裂的手正過來，塞到被褥底下（爲了明天穿暖和）。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心裏不禁愧然。

經過幾年的努力，終於考上了大學。考上了學，覺得自己就是成人了，自己覺得也不用父親爲我勞累了。

到了大城市，眼界寬了，自己也會照顧自己了，不再那麼邋遢了，身上的穿戴也逐漸地講究起來。

記得第一次放假回家，自己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利落，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的東西擺得規規整整的。父親照例到西屋來看我，推開門，東瞅瞅，西看看，最後眼睛盯着我放在那的衣服，習慣性的伸出兩手，又慢慢縮回去了。看着我，父親的嘴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他的臉黯然下來，嘆了口氣，轉身關門出去了。

父親看我收拾的利索，怎麼會不高興呢？我不禁愕然！

臨行前，父親起得很早。我起來的時候，找不到自己鞋。父親進來了，低氣十足的說到：“家裏不比外頭，這些日子你這皮鞋都沒亮光了，我弄了很久哩，你早就應該把這弄弄。”看着油光鋥亮的鞋，看着半頭白髮的父親，眼睛不覺有些溼潤，我也終於明白了父親的心思。

現在我工作了，每次帶兒子回老家，我總是把一些東西亂放，頭髮斑白，身子有些佝僂的父親總是笑呵呵地當着兒子的面說：“大孫子，長大了別學你爹，挺大個人了，還不定性，就不能把這些東西弄弄。”

想起這些，淚水不知間已經打溼了前胸。

我默默地拿起兒子亂扔的衣服，翻轉過來，把它們壓在被褥邊下，親了親微鼾的兒子，小聲地嘀咕到：“就不能把這些東西弄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