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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電餅鐺美文

曾經,看人家吃電餅鐺裏烙下的油饃時,自己很是憋屈,烙得多好啊,像賣貨一樣。尤其是我那小女兒,不妨之間,孤自前去串門,而每次回來,總就拿一綹鄰人給的饃,油擦得黃楞楞的。但那刻若大的孩子瞥見,咕咕嘰嘰的,準要個不休,終將吃剩的一點掰開分了。說這話時,我心裏頓然會涌出一股酸酸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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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實歸於事實。我也曾嚷過妻,要不,就一百多個元麼,給咱弄一個,好讓娃們別饞口水,可妻總嫌我話煩,也自小是個苦命娃,見出大錢的物件就會心疼,更何況那得耗費花錢的電哩,於是,接着我嘻皮笑臉的話茬,“一年剩的麥草豆秸那麼多,不燒掉了蒸饃,不就朽掉了嗎?”我一聽,嘿嘿一笑,不再回言,我本也曉知,說來論去,還不是跟了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而落下的果麼,誰不想坐着條凳兒,翹起二郎腿子,眼直溜溜地瞅軟酥酥的饃饃熟哩。

這樣的日子一直是這樣過着,誰也不提那兒的話,饃完了蒸饃,草多柴有,攬上一背篼,她揉她的面,我鍋膛裏續火,分工自然是有條不紊,說得好聽點,屬鄉土味忒濃的那種,不失古風。就在前些天,看地裏的活節幹得所剩不多,她商量着和幾個莊上的婆娘家到上溝裏給人栽當歸,算好吧,前前後後,肚兒混飽,還淨落了一千個元。她也說,若再有人叫她,她就出去再掙上幾天,或夠給咱的娃複查病的。這之後,又給自家地頭拔了幾天的草,其間,下了一夜的透雨,害得啥活也幹不成,次日早上,方下的一個侄兒的媳婦打來電話,說她和她阿姨要到山裏挖野藥去,讓我捎個話。我本想暗暗擱着,心疼她的苦,可不知怎麼,嘴角卻溜出話來,她一聽,高興着說,真想尋個伴兒呢,蹴不住麼,不如尋幾個零花錢去。就這樣,起早貪黑的,她和那個侄兒的媳婦一搭挖了三天半,壓裝一塑料袋,到逢集的那天,讓我去賣,並還時時叮囑,“用賣柴胡的錢,回來一定要買個電餅鐺,咱家兒緊張,烙上幾薄噠饃,軟軟的,讓她婆和娃們拿着吃去,免得外面買,費錢。”把柴胡忙忙馱到市場,天啦,人山人海的,才知道誰是條真正的懶漢。收柴胡的買賣人不多,有三四個,被婆娘家扽着上來下去,像是歡擁幾位大明星似的,興致至極。我停下車,掮柴胡袋到一輛大白車的前面,因是時早,覺得渾身陣陣發涼,便起身踱着步與幾個認識的人嘮話,漸漸地,賣柴胡的人愈來愈多,價兒也一時不如一時,氣得幾個心細的農人,原背袋兒返途,還說下集一定漲價,再來試買。看沒了希望,我也心灰意冷,正提着柴胡袋兒要走,驀地,從人縫中鑽出一個收客來,笑着站在面前,抓了一把袋裏的柴胡,一斤僅出了五個元,說想賣了提去過秤,價都給你給到位了……不了,你繼續等着,給其他人去賣。想想之前所給的四元和四元半,那還算是一個出價錢的人。這隨着話兒,提柴胡袋跟那人到拐西的路下邊,也沒抖,共除去三斤,最後連袋兒一併給他留下。付了三元的秤錢後,捏着妻可可憐憐挖柴胡賣來的二百多元,離開了市場。

返至集市,人流依然稀稀疏疏,當來到一家飯店門前時,肚子卻咕咕咕地叫了起來,眼睛也不由得從飯店門口踅轉一圈,或真想肚裏美美地裝點食了。吃點什麼?好的一碗十塊多錢,廉價的也六七塊,那攆到妻挖藥的钁頭尖尖上,得挖多少下?默忖着,飢腸轆轆的肚兒,餓意瞬間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又無心思吃一口,該想着去幹點別的事。轉達一陣,依着腦裏的臆想,裹緊敝衣,還跺幾下腳,如武裝一樣,走進了常愛去的那家電器專賣店。一聲咳嗽,側門吱的一下,店主噴着菸圈兒走出來,隨言兩句,遂摸出兜裏的煙盒,遞我一支,不抽,末了就笑呵呵地問着,“要個啥貨呢?”“電餅鐺麼,那個耐用?”“你看,都是剛訂的新貨,十來元差價麼,挑上了再說。”瞅過來又瞅過去,左摸右揣,終究,一個黑色的.電餅鐺被我看中。擡到櫃檯,接通電源。他調動開關示範着,說這兒是控制溫度的,那兒是電源的指示燈,饃熟了自動會滅掉。一陣兒聽得我有點迷惑起來,竟不相信這個不起眼的東西,還有如此多的特異功能呢。看着它,我默默地自樂了。

付與錢後,把它綁在車架,沿着熟悉的路景,一趟兒回到家裏,小兒子踅在身邊,什麼也不說,只管歪腦袋笑。我才恍然明白,原來他是等着給他買的回頭貨哩,可我卻一時忘了,恰於此刻,在地裏轉一陣的妻也進來,一看桌上放的紅盒子,就知道那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摸揣着說,“今兒柴胡賣得好嗎?”“嗯,不好,貨多,價塌得很,一斤才五塊錢,”“也好……賣了就好,天一晴就再顧不上挖去,”她微微乜嘴一笑,“那這多少錢呀?”“人家說是好的,一百五十元,”一聽說我說的是好的,小兒子便嚷開了,硬是要看,像此刻他也湎於神神祕祕的氛圍之中。繼而,妻抱上小兒子,我端電餅鐺,一同去西廂房,或言廚房。她說,飯扣在鍋裏頭,洋芋菜夾牛筋面麼,你自己下吃,開水也有,她慢慢學烙饃,看會嗎?她眼給我一瞪,隨之哧哧哧地笑了起來,宛是個害羞的孩子。

揭開鍋蓋,我自個兒盛了一白碗,斟了半馬勺開水,過去跨在炕沿邊下吃着。說實話,這個時候,我更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觀衆,在一旁欣賞一段久盼以來的節目。她小心翼翼地把電餅鐺從紙箱裏取出,置於案板,用一條淨毛巾裏裏外外地擦了幾次,端來酵子盆,撮放少半把小蘇打,攪勻之後,插上插頭,斟點清油,遲等在裏攤面的事兒了。瞅上半天,我卻忘了吃喝,小兒子也高興地跳來跳去,一陣兒又攆到他媽媽身邊。而當我把那碗乾飯吃上時,她已烙熟了兩薄噠。看熱氣騰騰的饃饃沓放在塑料篩裏,我這個饞嘴子是迫不及待了,啥也不說,碗一放,過去就扯一片子吃,惹得妻竟笑了出來,你看你,不給娃掰些,只顧你的嘴。她邊說着話,邊掐了一點,笑着也塞進自己的嘴裏。那一刻,惹得三個都吃饃的人卻笑不出聲。不得不說,這個夢盼裏的福祉,也終於飄進了我的敝家。

妻打理完鍋竈後,孩子被大兒子哄到門前玩去了,我掮着兩把鋤頭,她拿一把鐵鏟子,一起又到屋後的窪窪地鋤草。在路上,我還打趣着說,“這假婆娘,比真婆娘都手巧呢,烙的這饃饃,多順嘴麼,”她悶悶陣兒,“看把你美的,嘚瑟什麼呀?我前幾年就想買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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