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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魚兒留給善忘的江湖作文

我十七歲之前寫東西從來沒想過要署筆名,直到我和落寫信。

把小魚兒留給善忘的江湖作文

落告訴我,我們倆高三分到一個寢室那會兒,她是從夜晚的“臥談會”上將我和大家剝離開的,無非是說話比較有趣。

誠然這個女孩子言談裏也有十分不錯的覺悟,於是我們開始了友誼之旅。因爲是同樣的文學愛好者,高三時間又少,所以即使在同一個班同一個寢室,也是沒什麼時間交談的。

於是我們開始寫信,一天兩三封。寫着寫着就給彼此帶去了一些新的知識和思想,覺得挺不錯的。她每次署名落,說是筆名叫幻落。於是我也想了一個,叫羨魚。江湖之魚,悠遊自在。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什麼叫“不若相忘於江湖”。

落問我,是出自“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嗎?孟浩然的功利心太重,一心想走捷徑,與我不和,但我的確“徒有羨魚情”。這個關係理不太清楚,於是不再細究,她在信裏暱稱我爲小魚兒。

這個筆名,其實我只和她通信時寫過。之後我都是隨便翻書找個名字用,逐漸就用在了各種需要暱稱的地方。

等我收到的信已經厚的能裝訂成冊的時候,終於畢業了。我去熱帶上大學,她在本地找了個速成技校。在她工作後而我依舊上學的時間段,我知道我和她在逐漸遠離。

她總是說我,你什麼時候把我的小魚兒找回來還給我?我笑說,也許回得來也許回不來,我儘量。可我也在心底偷偷問,你什麼時候把以前的落丫頭還給我。

環境的不一樣會給我們新的東西,這讓我們言談間不再是摩擦,而是分歧。我無視了這種分歧。

如今我已經畢業三年了。找了份文案的工作,工作裏還有編撰雜誌期刊的內容。爲了不讓整本雜誌署名都是我一個人,師傅讓我多想幾個筆名。其中一個,我寫的是,何羨魚。何必再去羨慕那些等待被釣的魚,何必再去羨慕那些已經相忘於江湖的魚。

看到這裏,你或許會以爲我和落是個漸行漸遠再無往來的故事。只對了一半。我們再也沒有什麼交流,卻擡頭不見低頭見。

她再度成爲了我的室友。畢業後因爲在家中無立足之地所以自己租房子住,那時候她在深圳,因爲公司發工資特別不準時所以想換工作,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只是比以前略淡了些而已罷了,說要一起住還是沒問題的,於是她直接打包來了廣州,和我同居。

她來的時候,身無分文,我買了日用家居,連續交了半年房租,每天打掃衛生琢磨提高生活質量,折騰的心力交瘁,然而那時我也是剛出社會薪資保底的小可憐。我和她的分歧越來越大。以我們從前的關係,也許她沒有把我當外人,但我很難把她當內人。

我願意做這一切是我的道義,但我不喜歡別人將我做的一切當成理所當然。就算是特別好的朋友,這些基本禮儀也是要具備的。我是臉皮薄的人,她不繳費不買任何用品我不催,她不掃地不收拾房間我也不催,她衣服隨便扔我的東西隨便用我也沒說話。

但我知道,我很難心無芥蒂的去面對她。何況我還試過去告訴她我的意見,只是她無法做到和堅持而已。柴米油鹽果然是謀殺感情的極好方式。我很惋惜,但我不後悔,我並沒指望自己成爲以直報怨的.聖人,我只是想過我想要的生活。

於是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擡頭不見低頭見,說的話卻屈指可數。而我,從來沒有聽她再叫我小魚兒,甚至她一直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我嘆息,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我活了二十三年了,一直都很淡漠,得到過的東西很少,所以也並不太想付出什麼。可我知道,十七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用了從所未有的熱情。我很在乎她,就像談戀愛一樣的在乎。人生難得一知己,所有我沒有說出口而她已經懂得的默契,所有我說的典故思想她都知道並帶來新思路的愉悅,的確是很美妙的體驗。

我還記得我們信裏無所不談,那些過去和未來,還想過要一起考去新疆,可以說,我想要遠行的想法,都是她激發出來的。有一次不知道爲了什麼鬧了矛盾,信裏她言辭激烈,看完後我整個人有一種擔心和委屈的情緒,我不願意被她誤解,數學老師站在我身邊講試卷,可我光明正大的在寫信,我只想快點解釋清楚盡釋前嫌,不在乎會不會被老師批評了。幸而,老師看到了,但並沒有說我什麼。

那是第一次,我深切的感受到我是如此在乎這個人。這種情緒前所未有,並且在之後也沒有再有。想來拍拖也不過如此。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們兩個人都很驕傲,但我們並非一體,我們有很多隱藏的分歧,可我並沒想這麼多。

那天週末,我去超市掃蕩了一圈零食,回來的時候她在牀上看書,我遞給她,她也接了。於是我偷偷舒了口氣,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

她念的大學只需要一年時間,拿到技術資格證就可以工作。那時候她給我寫信,和室友們處的不好,和導師們關係還可以。我們都不是完美的人,我也是不善於和人相處的性子,所以只是勉勵。

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樣子吧。我們都沒有溝透過具體的生活問題,活在理想國裏。當初她要來之前,我就問她細節,她總是不願意多談,我想着到了再談也好,可是,並沒有然後了。她一直不表態。人情往來,家長裏短。我頂不住家裏的壓力。也不願意原本計劃好兩個人的事,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在做。感覺好像一廂情願。

十分的失落。然後逐漸習慣。我從前總是和她說我涼薄,實際上我們都是一樣的。驕傲,涼薄,矜持。這麼久了,我也不再執着於真相和想法什麼的了。沒有人會一直陪着你走到最後,人生的旅途總是一站一站,有人上車,自然也就有人下車。

我發心情說,小魚兒已經回來了,可惜她已經美人遲暮。

不再有飛蛾撲火的勇氣,不再天真,也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想要什麼,不敢說也不敢要也不敢失去的小女孩了。我如今算是勇敢的大人了吧。逐漸把物是人非和漸行漸遠當成了常事。

只是,到底是曾經難得的知己,我也不願意這般難看的不上不下。想要謀個乾脆的結果,我從來不喜歡中立。既然分歧無法扭轉,裂痕無法修復,還不若一刀兩斷,各走各的路,省的天天相對心裏的疙瘩越來越大。

我不會忘記我們共同經歷過的那些過去,只不過是無法一起走到未來而已,反正這個未來,也不是我們曾經構想的那個。

有時候還會想,我如此不適合和別人近距離生活,想來還是不要輕易考慮婚姻這座圍牆。

所以我不再用羨魚,也不放棄羨魚,我只是加了個字,變成了何羨魚而已。師傅問我,何羨魚?爲什麼要叫羨魚呢?我張了張嘴,發現這是個太長太長的故事,貫穿了我整個轉折期。於是我說,你猜?師傅白了我一眼,你猜我猜不猜?

我們都笑了。

但願有朝一日,儘可一笑泯恩仇。即使我也說不上哪裏有什麼恩仇。或許是偶然遇見的時候,輕輕巧巧的說,你好,再見。也好過我母親總是問我,你那個同學每次遇到我們都不打招呼的?我支吾半天,最後放棄,嗯,那你們也不必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