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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著名的詩以及賞析

李賀1.74W

李賀是中唐的浪漫主義詩人,與李白、李商隱稱爲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李賀是繼屈原、李白之後,中國文學史上又一位頗享盛譽的浪漫主義詩人。今天小編爲大家整理了李賀著名的詩以及賞析,歡迎閱讀。

李賀著名的詩以及賞析

夢天

唐代:李賀

老兔寒蟾泣天色,雲樓半開壁斜白。

玉輪軋露溼團光,鸞珮相逢桂香陌。

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

遙望齊州九點菸,一泓海水杯中瀉。

譯文月宮的老兔老兔寒蟾在悲泣天色,雲樓門窗半開月光斜照粉壁慘白。

月亮像玉輪軋過露水沾溼了團光,在桂花香陌欣逢身帶鸞佩的仙娥。

俯視三座神山之下茫茫滄海桑田,世間千年變幻無常猶如急奔駿馬。

遙望中國九州宛然九點菸塵浮動,那一汪海水清淺像是從杯中傾瀉。

註釋⑴夢天:夢遊天上。

⑵老兔寒蟾:神話傳說中住在月宮裏的動物。屈原《天問》中曾提到月中有兔。《淮南子·覽冥訓》中有後羿的妻子姮娥偷吃神藥,飛入月宮變成蟾的故事。漢樂府《董逃行》中的“白兔搗藥長跪蝦蟆丸”,說的就是月中的白兔和蟾蜍。此句是說在一個幽冷的月夜,陰雲四合,空中飄灑下陣陣寒雨,就像兔和蟾在哭泣。

⑶雲樓句:忽然雲層變幻,月亮的清白色的光斜穿過雲隙,把雲層映照得像海市蜃樓一樣。

⑷玉輪句:月亮帶着光暈,像被露水打溼了似的。

⑸鸞佩:雕刻着鸞鳳的玉佩,此代指仙女。桂香陌:《酉陽雜俎》卷一:“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此句是詩人想象自己在月宮中桂花飄香的路上遇到了仙女。

⑹三山:指海上的三座神山蓬萊、方丈、瀛洲。這裏卻指東海上的三座山。

⑺走馬:跑馬。

⑻齊州:中州,即中國。《尚書·禹貢》言中國有九州。這兩句說在月宮俯瞰中國,九州小得就像九個模糊的小點,而大海小得就像一杯水。

⑼泓:量詞,指清水一道或一片。

浪漫主義詩歌的突出特點是想象奇特。在這首詩中,詩人夢中上天,下望人間,也許是有過這種夢境,也許純然是浪漫主義的構想。

開頭四句,描寫夢中上天。第一句“老兔寒蟾泣天色”是說,古代傳說,月裏住着玉兔和蟾蜍。句中的“老兔寒蟾”指的便是月亮。幽冷的月夜,陰雲四合,空中飄灑下來一陣凍雨,彷彿是月裏玉兔寒蟾在哭泣似的。第二句“雲樓半開壁斜白”是說,雨飄灑了一陣,又停住了,雲層裂開,幻成了一座高聳的樓閣;月亮從雲縫裏穿出來,光芒射在雲塊上,顯出了白色的輪廓,有如屋牆受到月光斜射一樣。第三句“玉輪軋露溼團光”是說,下雨以後,水氣未散,天空充滿了很小的水點子。玉輪似的月亮在水汽上面輾過,它所發出的一團光都給打溼了。以上三句,都是詩人夢裏漫遊天空所見的景色。第四句則寫詩人自己進入了月宮。“鸞佩”是雕着鸞鳳的玉佩,這裏代指仙女。這句是說:在桂花飄香的月宮小路上,詩人和一羣仙女遇上了。這四句,開頭是看見了月亮;轉眼就是雲霧四合,細雨飄飄;然後又看到雲層裂開,月色皎潔;然後詩人飄然走進了月宮;層次分明,步步深入。

下面四句,又可以分作兩段。“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是寫詩人同仙女的談話。這兩句可能就是仙女說出來的.。“黃塵清水”,換句常見的話就是“滄海桑田”:“三山”原來有一段典故。葛洪的《神仙傳》記載說:仙女麻姑有一回對王方平說:“接待以來,已見東海三爲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往日會時略半耳。豈將復爲陵陸乎?”這就是說,人間的滄海桑田,變化很快。“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古人往往以爲“神仙境界”就是這樣,所以詩人以爲,人們到了月宮,回過頭來看人世,就會看出“千年如走馬”的迅速變化了。

最後兩句,是詩人“回頭下望人寰處”所見的景色。“齊州”指中國。中國古代分爲九州,所以詩人感覺得大地上的九州猶如九點“煙塵”。“一泓”等於一汪水,這是形容東海之小如同一杯水被打翻了一樣。這四句,詩人盡情馳騁幻想,彷彿他真已飛入月宮,看到大地上的時間流逝和景物的渺小。浪漫主義的色彩是很濃厚的。

李賀在這首詩裏,透過夢遊月宮,描寫天上仙境,以排遣個人苦悶。天上衆多仙女在清幽的環境中,你來我往,過着一種寧靜的生活。而俯視人間,時間是那樣短促,空間是那樣渺小,寄寓了詩人對人事滄桑的深沉感慨,表現出冷眼看待現實的態度。想象豐富,構思奇妙,用比新穎,體現了李賀詩歌變幻怪譎的藝術特色。

雁門太守行

作者:李賀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

注音  雁門太守行(xíng)

黑雲壓城城欲摧(cuī),甲光向日金鱗(lín)開。

角(jiǎo)聲滿(mǎn)天秋色裏,塞(sài)上燕(yān)脂(zhī)凝夜紫。

半卷(juǎn)紅旗臨易水,霜重(zhòng)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xié)玉龍爲君死。

註釋  雁門太守行(古樂府曲調名)

黑雲:厚厚的烏雲。這裏指攻城敵軍的氣勢。

摧:毀壞。這句形容敵軍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和危機形勢。

甲光:鎧甲迎着太陽閃出的光。甲,指鎧甲,戰衣。

金鱗:形容鎧甲閃光如金色魚鱗。金:像金子一樣的顏色和光澤。

角:古代軍中一種吹奏樂器,多用獸角製成,也是古代軍中的號角。

塞土燕脂凝夜紫:夜色中塞上泥土有如胭脂凝成,濃豔得近似紫色。

燕脂:即胭脂,一種紅色化妝品。這裏指暮色中塞上泥土有胭脂凝成。據說長城附近多半是紫色泥土。

臨:抵達。

易水:河名,大清河上源支流,源出今河北省易縣,向東南流入大清河。“塞上”一作“塞土”

霜重鼓寒:天寒霜降,戰鼓聲沉悶而不響亮。

聲不起:形容鼓聲低沉;不高揚。

黃金臺:故址在今河北省易縣東南,相傳戰國燕昭王所築,置千金於臺上,以招聘人材、招攬隱士。

玉龍:指一種珍貴的寶劍,這裏代指劍。

君:君王。

譯文  敵軍似烏雲壓進,危城似乎要被摧垮;

陽光照射在魚鱗一般的鎧甲上,金光閃閃。

號角的聲音在這秋色裏響徹天空;

塞上泥土猶如胭脂凝成,夜色中濃豔得如紫色。

寒風捲動着紅旗,隊伍悄悄臨近易水;

凝重的霜溼透了鼓皮,鼓聲低沉,揚不起來。

爲了報答國君的賞賜和厚愛,

手操寶劍甘願爲國血戰到死!

賞析  《雁門太守行》是樂府舊題,唐人的這類擬古詩是相對唐代“近體詩”而言的。它有較寬押韻,不受太多格律束縛,可以說是古人的一種半自由詩。後稱“樂府詩”。多介紹戰爭場景。

詩人的語言極力避免平淡而追求峭奇。爲了追求奇,他在事物的色彩和情態上着力,用濃辭麗藻大紅大綠去表現緊張悲壯的戰鬥場面,構思新奇,形象豐富。

一般說來,寫悲壯慘烈的戰鬥場面不宜使用表現穠豔色彩的詞語,而李賀這首詩幾乎句句都有鮮明的色彩,其中如金色、胭脂色和紫紅色,非但鮮明,而且穠豔,它們和黑色、秋色、玉白色等等交織在一起,構成色彩斑斕的畫面。詩人就象一個高明的畫家,特別善於着色,以色示物,以色感人,不只勾勒輪廓而已。他寫詩,絕少運用白描手法,總是藉助想象給事物塗上各種各樣新奇濃重的色彩,有效地顯示了它們的多層次性。[1]

詩共八句,前四句寫日落前的情景。首句既是寫景,也是寫事,成功地渲染了敵軍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和危急形勢。“黑雲壓城城欲摧”,一個“壓”字,把敵軍人馬衆多,來勢兇猛,以及交戰雙方力量懸殊、守軍將士處境艱難等等,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次句寫城內的守軍,以與城外的敵軍相對比,忽然,風雲變幻,一縷日光從雲縫裏透射下來,映照在守城將士的甲衣上,只見金光閃閃,耀人眼目。此刻他們正披堅執銳,嚴陣以待。這裏借日光來顯示守軍的陣營和士氣,情景相生,奇妙無比。據說王安石曾批評這句說:“方黑雲壓城,豈有向日之甲光?”楊慎聲稱自己確乎見到此類景象,指責王安石說:“宋老頭巾不知詩。”(《升庵詩話》)其實藝術的真實和生活的真實不能等同起來,敵軍圍城,未必有黑雲出現;守軍列陣,也未必就有日光前來映照助威,詩中的黑雲和日光,是詩人用來造境造意的手段。三、四句分別從聽覺和視覺兩方面鋪寫陰寒慘切的戰地氣氛。時值深秋,萬木搖落,在一片死寂之中,那角聲嗚嗚咽咽地鳴響起來。顯然,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正在進行。“角聲滿天”,勾畫出戰爭的規模。敵軍依仗人多勢衆,鼓譟而前,步步緊逼。守軍並不因勢孤力弱而怯陣,在號角聲的鼓舞下,他們士氣高昂,奮力反擊。戰鬥從白晝持續到黃昏。詩人沒有直接描寫車轂交錯、短兵相接的激烈場面,只對雙方收兵後戰場上的景象作了粗略的然而極富表現力的點染:鏖戰從白天進行到夜晚,晚霞映照着戰場,那大塊大塊的胭脂般鮮紅的血跡,透過夜霧凝結在大地上呈現出一片紫色。這種黯然凝重的氛圍,襯托出戰地的悲壯場面,暗示攻守雙方都有大量傷亡,守城將士依然處於不利的地位,爲下面寫友軍的援救作了必要的鋪墊。

後四句寫唐軍將士夜襲敵營,以死報效朝廷。“半卷紅旗臨易水”,“半卷”二字含義極爲豐富。黑夜行軍,偃旗息鼓,爲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臨易水”既表明交戰的地點,又暗示將士們具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那樣一種壯懷激烈的豪情。接着描寫苦戰的場面:馳援隊伍一迫近敵軍的營壘,便擊鼓助威,投入戰鬥。無奈夜寒霜重,連戰鼓也擂不響。面對重重困難,將士們毫不氣餒。“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黃金臺是戰國時燕昭王在易水東南修築的,傳說他曾把大量黃金放在臺上,表示不惜以重金招攬天下士。詩人引用這個故事,寫出將士們報效朝廷的決心。

有時爲了使畫面變得更加鮮明,他還把一些性質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事物揉合在一起,讓它們並行錯出,形成強烈的對比。例如用壓城的黑雲暗喻敵軍氣焰囂張,借向日之甲光顯示守城將士雄姿英發,兩相比照,色彩鮮明,愛憎分明。李賀的詩篇不只奇詭,亦且妥帖。奇詭而又妥帖,是他詩歌創作的基本特色。這首詩,用穠豔斑駁的色彩描繪悲壯慘烈的戰鬥場面,可算是奇詭的了;而這種色彩斑斕的奇異畫面卻準確地表現了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的邊塞風光和瞬息變幻的戰爭風雲,又顯得很妥帖。惟其奇詭,愈覺新穎;惟其妥貼,則倍感真切;奇詭而又妥帖,從而構成渾融蘊藉富有情思的意境。這是李賀創作詩歌的絕招,他的可貴之處,也是他的難學之處。

全詩寫了三個畫面:一個白天,表現官軍戒備森嚴;一個在黃昏前,表現刻苦練兵;一個在中夜,寫官軍出其不意地襲擊敵人。

首聯寫景又寫事,渲染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和危急形勢。後句寫守城將士嚴陣以待,借日光顯示守軍威武雄壯。

頸聯頷聯分別從聲色兩方面渲染戰場的悲壯氣氛和戰鬥的殘酷。

頸聯寫隊伍黑夜行軍和投入戰鬥。

尾聯引用典故寫出將士誓死報效國家的決心。

致酒行

唐代:李賀

零落棲遲一杯酒,主人奉觴客長壽。

主父西遊困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

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

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拿雲 一作:拂雲 / 擎雲)

譯文

我潦倒窮困漂泊落魄,唯有借酒消愁,主人持酒相勸,相祝身體健康。

當年主父偃向西入關,資用睏乏滯留異鄉,家人思念折斷了門前楊柳。

哎,我聽說馬周客居新豐之時,天荒地老無人賞識。

只憑紙上幾行字,就博得了皇帝垂青。

我有迷失的魂魄,無法招回,雄雞一叫,天下大亮。

少年人應當有凌雲壯志,誰會憐惜你困頓獨處,唉聲嘆氣呢?

註釋

致酒:勸酒。

行:樂府詩的一種體裁。

零落:漂泊落魄。

奉觴(shāng):捧觴,舉杯敬酒。

客長壽:敬酒時的祝詞,祝身體健康之意。

主父:《漢書》記載:漢武帝的時候,“主父偃西入關見衛將軍,衛將軍數言上,上不省。資用乏,留久,諸侯賓客多厭之。”後來,主父偃的上書終於被採納,當上了郎中。

折斷門前柳:折斷門前的楊柳。

馬周:《舊唐書》記載:“馬周西遊長安,宿於新豐,逆旅主人唯供諸商販而不顧待。周遂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獨酌。主人深異之。至京師,舍於中郎將常何家。貞觀五年(631年),太宗令百僚上書言得失,何以武吏不涉經學,周乃爲陳便宜二十餘事,令奏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問何,對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馬周具草也。’太宗即日招之,未至間,遣使催促者數四。及謁見,與語甚悅,令值門下省。六年授監察御史。”

龍顏:皇上。

恩澤:垂青。

迷魂:這裏指執迷不悟。宋玉曾作《招魂》,以招屈原之魂。

拿雲:高舉入雲。

嗚呃:悲嘆。

賞析

這首詩寫詩人客居長安,求官而不得的困難處境和潦倒感傷的心情。詩人以不得志的人的身份作客飲酒,前四句寫作客的情形和潦倒自傷的心情。中間四句,詩人由自傷轉爲自負和自勉,引漢代名士主父偃和唐代名士馬周自比,說明他自己有經世之才,早晚會得到皇帝賞識。後四句,詩人又由自負和自勉轉爲自傷,感慨自己冷落寂寞的處境。三層意思轉折跌宕,沉鬱頓挫,而以懷才不遇之意加以貫通。《李長吉集》引黃淳耀的話評價說:“絕無雕刻,真率之至者也。”黎簡評價說:“長吉少有此沉頓之作。”

從開篇到“家人折斷門前柳”四句一韻,爲第一層,寫勸酒場面。先總說一句,“零落棲遲”(潦倒遊息)與“一杯酒”連綴,大致地表示以酒解愁的意思。不從主人祝酒寫起,而從客方(即詩人自己)對酒興懷落筆,突出了客方悲苦憤激的情懷,使詩一開篇就具“浩蕩感激”(劉辰翁語)的特色。接着,詩境從“一杯酒”而轉入主人持酒相勸的場面。他首先祝客人身體健康。“客長壽”三字有豐富潛臺詞:憂能傷人,折人之壽,而“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沒柴燒”。七字畫出兩人的形象,一個是窮途落魄的客人,一個是心地善良的主人。緊接着,似乎應繼續寫主人的致詞了。但詩筆就此帶住,以下兩句作穿插,再引申出“零落棲遲”的意思,顯得委婉含蓄。“主父西遊困不歸”,是說漢武帝時主父偃的故事。主父偃西入關,鬱郁不得志,資用匱乏,屢遭白眼(見《漢書·主父偃傳》)。詩人以他來自比,“困不歸”中含有無限辛酸之情。古人多因柳樹而念別。“家人折斷門前柳”,透過家人的望眼欲穿,寫出詩人自己的久羈異鄉之苦,這是從對面落筆。引古自喻與對面落筆同時運用,都使詩情曲折,生動有味。經過這兩句的跌宕,再繼續寫主人致詞,詩情就更爲搖曳多姿了。

“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到“直犯龍顏請恩澤”是第二層,爲主人致酒之詞。“吾聞”二字領起,是對話的標誌;同時透過換韻,與上段劃分開來。這幾句主人的開導寫得很有意味,他抓住上進心切的少年心理,甚至似乎看穿詩人引古自傷的心事,有針對性地講了另一位古人一度受厄但終於否極泰來的奇遇:唐初名臣馬周,年輕時受地方官吏侮辱,在去長安途中投宿新豐,逆旅主人待他比商販還不如,他的處境比主父偃更爲狼狽。爲了強調這一點,詩中用了“天荒地老無人識”的生奇誇張造語,那種抱荊山之玉而“無人識”的悲苦,以“天荒地老”四字來表達,看似無理,實際上極能盡情。馬週一度像這樣困厄難堪,以後卻時來運轉,因替他寄寓的主人、中郎將常何代筆寫條陳,唐太宗十分高興,予以破格提拔。(注:原文見作品註釋。)“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說的就是這件事。主人的話到此爲止,只稱引古事,不加任何發揮。但這番語言很富於啓發性。他說馬周只憑“兩行書”即得皇帝賞識,言外之意似乎是:政治出路不只是有一種途徑,“囊錐”終有出頭之日,科場受阻也不能悲觀。事實上,馬周只是被唐太宗偶然發現,這裏卻說成“直犯龍顏請恩澤”,主動自薦,似乎又在慫恿少年要敢於進取,創造成功的條件。這四句以古事對古事,話中有話,極盡循循善誘之意。

“我有迷魂招不得”至篇終爲第三層,直抒胸臆作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主人的開導使“我”這個“有迷魂招不得”者,茅塞頓開。詩人運用擅長的象徵手法,以“雄雞一聲天下白”寫主人的開導生出奇效,使他的心胸豁然開朗。這“雄雞一聲”是一鳴驚人,而“天下白”的景象更是光明璀璨。這一景象激起了詩人的豪情,於是末二句寫道:“少年正該壯志凌雲,怎能一蹶不振!老是唉聲嘆氣,那是誰也不會來憐惜你的。”“誰念幽寒坐嗚呃”,“幽寒坐嗚呃”五字,用語獨造,形象地刻畫出詩人自己“咽咽學楚吟,病骨傷幽素”(《傷心行》)的苦態。“誰念”句,同時也就是一種對舊我的批判。末二句音情激越,頗具興發感動的力量,使全詩具有積極的思想色彩。

《致酒行》以抒情爲主,卻運用主客對白的方式,不作平直敘寫。詩中涉及兩個古人故事,卻分屬賓主,《李長吉歌詩匯解》引毛稚黃的話說:“主父、馬周作兩層敘,本俱引證,更作賓主詳略,誰謂長吉不深於長篇之法耶?”這篇的妙處,還在於它有情節性,饒有興味。另外,詩在鑄詞造句、闢境創調上往往避熟就生,如“零落棲遲”、“天荒地老”、“幽寒坐嗚呃”,尤其是“雄雞一聲”句等等,或語新,或意新,或境奇,都對錶達詩情起到了積極作用,是李賀式的錦心繡口。

標籤:賞析 李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