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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思念外公外婆的日記

走在身邊的朋友突然止住了話題感慨到:“你背好直哦!”我望着她笑。對面的陽光柔柔地灑下來,罩着驀地止步的我。一下想起前幾日兒時玩伴小聚時,一姐妹笑我:“我記得最清楚就是你小時候一駝背,你外婆背上就是一坨子(一拳),所以你現在纔不扛背……”啊,有嗎?我竟記不起來了。

關於思念外公外婆的日記

當然,還有很多是記得的。小學時,從家穿過一個小鎮,翻過一個埡口,橫過一大片稻田,才能走到學校所在的小山坡下。每每在外婆催促中起牀後,總是能聽到她嘀嘀咕咕咒罵高壓鍋降壓慢,看到她急得在飯廳和廚房打轉,不停地念叨:“就說這鍋慢嘛,還說快……一會兒又是別人來等你……”。其實都是她將高壓鍋當普通鍋了,煮的時間太久——外公跟她解釋好多次她都不信——怎麼可能上氣後幾分鐘就把飯煮好了嘛。好容易等到高壓鍋上那該死的小鈕掉了下去,外婆就急急地用兩個碗各盛了半碗飯。一碗端到我面前:“快吃!快吃!”另一碗浸在水瓢裏,水瓢裏不多不少的水正好在碗的邊沿一蕩一蕩,眼看着快漾進碗裏,倏忽地又歇了勁兒,退到碗沿下邊。於是碗又變成了搖籃,搖晃着裏面冒着熱氣的稀飯幫我繼續沒睡夠的覺。“砰”!或者“哎喲”不是外婆的筷子敲到了我頭上,就是她又掐了我一小下“喊你快點吃、快點吃,別個等到的!”本來還迷迷糊糊的我這下是瞬間清醒,自然是不敢擡頭的,緊忙將碗裏還燙的飯使勁往嘴裏送,可因爲太燙,最終也沒送進去幾顆。老人家似乎也發現問題,就把我手中的碗和瓢裏的碗對換了一下,並用筷子使勁兒攪了起來,自然少不得再催促幾聲的。趁着這個間隙,我偷眼看了看在一旁等我的姐妹,正好對上她偷偷的笑——你又捱了……當然,不管時間多緊張,我都必須吃完盛好的每一粒飯,這點上好糊弄的外婆絲毫沒有退讓。於是,多年後但凡有朋友指責我吃飯太快,我就忍不住跟她們分享小學那些早晨的'一聲聲催促。

還有那些在外婆老花鏡下的勾勾叉叉,也是我童年哭笑不得的片段。多半是天氣靜好的週末下午,半醉的風輕輕地將陽臺上盆盆月季的香味吹送。外婆忙完手中的活,坐在陽臺的小凳上縫縫補補,而我心急火燎地忙着寫作業。每一個翻頁的時間都覺得浪費,要知道鄰居家的玩伴都已經偷偷地推開門瞄了我三兩次。寫完最後一個字,我如釋重負地收拾書本,故作輕鬆地走到她身邊平靜地彙報:“外婆,我作業寫完了。”這種情景下,通常劇情有三個發展,一個自然是“寫完了嘛,看書嘛。你看那個……”哇,後面自然是一串“三好學生”的小名,貌似這些孩子在外婆的心裏是整日都上滿了學習的發條,不知疲倦。儘管心中有無數個不情願,我也是不敢頂嘴的,只好回到那張已經斑駁的桌前,一邊極其小聲地嘟囔,一邊伸手拿過書。至於什麼書,都不重要了。甚至,因爲曉得外婆不識字,也不會來偷瞄我,我乾脆做起小玩意——把牙膏盒子、針藥盒子如此種種折騰來折騰去,於是桌子上小的收納盒、筆筒等就出來了。可惜,那時沒有這“收納”“手工”這樣時髦的概念,不然也可以改觀下老師心中我的木訥形象。現在偶爾被上文姐妹提起,倒切切地懷念了一番。劇情二嘛,就是外婆她老人家推推老花鏡,眯縫着眼睛擡頭望望,不信任地說:“真的?拿來我看看!”“看看?你會都不會。”雖然是心裏牴觸,好歹有希望,我還是從書包裏翻出了作業本,乖巧地翻到自己當日寫得那頁。誰知,外婆並不認真當下的筆跡,反而將本子往前翻去,一邊翻,一邊數“一、二、三……”“你這頁的作業寫得好,你看都有6個勾勾了”“這頁不行,才3個勾勾”天啦,原來這就是今天學校還要再三禁止批改作業用大勾勾的理由啊。當年若有這樣的規定,我是不是就可以多得些外婆的表揚啦。儘管明知道不公正,我還是頗有興趣地跟着外婆數起來,甚至還會去書包裏找出引以爲傲的數學本給她老人家翻案。於是,午後陽臺上一坐一跪的婆孫倆、躺滿各色布條的小籮筐,還有陽臺上盛開的月季花直到今天還溫馨着已爲人母的女人。最喜劇的當然是第三種編排,導演她老人家一高興, “過”,什麼也不問不說,直接開恩“去玩吧”——那個週末還不幸福死?

那時的外婆生怕我去玩荒廢了學習,所以只要她空閒下來,就是各種方式的督促。到了中學,一切又顛倒了過來,“豔兒啊,你去找誰誰誰耍會兒嘛”“去找誰誰誰散步嘛”“你看他們都在河邊上洗衣服,你也去嘛”“你跟我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嘛”。作對似的,我就是不願出門,記不起來做了些什麼,居然能日復一日呆在家裏,甚至不需要開電視。那些日子,嚴厲的外婆突然間好像慈愛得讓我不敢相信了,以往的條條禁令被種種近乎帶着討好的建議替代,以致我屢屢懷疑是不是她眼角皺紋變深了,手上面板鬆弛了,老眼昏花的緣故。

等後來她真的開始混亂了我和媽媽的小名,甚至把兒子和表弟的名字混叫時,我才知道她是真的真的老了。有段時間,她手腳特別不靈便,稍微矮一點的、軟一點的椅子她坐下去就無法獨自站起來。一日,我兩歲左右的兒子在客廳裏玩:一會躺着,一會蹲着,一會打個滾又翻身站起來。我陪着外婆坐在沙發上有句沒句地閒聊。忽然間,她就拉着我的手羨慕着:“豔兒啊,外婆真的老了,不中用了,還不如一個咪娃兒。”說着一邊指了指小兒一邊還試着從沙發上撐起身子證明給我看。一時間,我竟沒了寬慰的語言傻愣愣地望着她失落的臉,甚至連幫扶她的動作也忘了。多麼希望,她能輕鬆地站起來用事實來反駁她多心了。最後還是我起身拖拽了她,然後看她落寞地走進自己的臥室。我記得:拖她的時候,她好沉;她挪動的時候,步子好慢!

外婆的老似乎是隨着外公的離去一同到來的。還記得這之前她還能做出好幾樣可口的家常菜,還能半嗔半怒地在晚輩面前奏上外公一本,還能隨着一大家子轉過大半個西充城……怎麼會呢?一下子,她愛哭了。看我回去,要哭;等我走了,要哭。我躺在她的小牀上,她一邊笑着坐過來,一邊擦着眼角;我拉着她的手給她剪指甲,她偏偏檢查我的手,望着我說你娃兒太瘦,還哭……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印象裏她那雙快連在一起的上下眼皮間,渾濁的眼裏總是閃着淚花,在一堆歲月的褶皺裏酸楚着。坐在她身邊,聽她將抗戰故事的人物安插到家庭劇裏,一漢奸背上還刺上了“精忠報國”,義憤填膺地指責某個正面角色壞、不要臉,我和媽媽就望着笑啊笑啊,突然一起停了下來——也哭了……

回去的時間越發少了,好幾次在夢見外公的夜裏醒來後,就爬到窗邊望,似乎茫茫夜空中依稀還重播着小河邊外婆家的點滴過往,似乎透過暮色的寧靜恍惚間我又拽緊了她的手,似乎……今夜,聽媽媽說帶她去看病,我頓時就緊張了。空緊張罷了,隔山隔水,我又曾爲她做過什麼呢?過往的日子在淚花中清晰無比,偏偏那個主角沒了往日的神采,會突然間癡呆,會突然間瘋鬧,但仍舊會抱着我喊“哎喲,豔兒,回來啦?” 除了順着她,越發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都不敢、不敢聽到旁人寬慰家人“都八十多了……”,似乎,每每他們這樣說一次,日子就短了一截,就短了一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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