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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別離多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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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別離多日記

幼兒園的時候,我是班裏年齡最小的孩子,老師對我照顧更多,可是我卻被同學們集體排斥了。比如說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我的鉛筆,在我的文具盒裏放毛毛蟲,扯我的頭髮,等等。每天我都會在學校裏哭好幾次。

後來,班上轉來一個男孩兒,時至今日我已經記不清楚他的模樣了,但他是唯一一個比我大還不欺負我的人,而且每次有人欺負我時,他都會站出來幫我。他的年齡比其他人還要大一點,個子也高,其他小孩兒都怕他,懾於他的威力,漸漸地沒人敢欺負我了,而且他還任由我欺負他。現在看來,那時的我真是太欠揍了。

後來幼兒園倒閉了,我們被送進了小學,小學裏的孩子學得多、懂得多,而我們還是一羣只知道吃和玩的孩子。當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偏旁部首時,小學的孩子們此起彼伏地回答着,而曾經耀武揚威的我們此刻伏在桌子上,噤若寒蟬。

挫敗感鮮明地在我們身上體現出來。

他轉學了。

我努力地學習,期末考試時我考了第一名,超過了所有的人。沒有人再欺負我了,相反,大家都想跟我一起學習一起玩,聚集在我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我卻始終想念着當年那個幫我把文具盒裏的毛毛蟲丟出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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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道路還不夠平坦,騎上自行車,一路顛簸到學校。手被不停顫抖的車把震得發麻,和同來的女孩兒停好自行車,搓着手走進教室。

她學習不好,老師總是提醒她多向我學習。我從她那裏得到了差生對好學生的崇拜,雖然現在我覺得好學生連個屁都不算。

有一次背誦《兩小兒辯日》。老師說背不完不許走,大家都認真地揹着,很快我背完了,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到老師那裏去背誦。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而我在等她一起回家。

後來只剩下值日生和幾個平常吊兒郎當的學生,還有她。

我心裏急着要回家看電視,但嘴上還是說着:“彆着急,慢慢背。”

老師寫完了教案,就說:“算了吧,明天再背。”她就慢慢地收拾着書包,我看見有水珠砸落在她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漸漸地連成了串,她顫動着肩膀,最後不受控制地哭出聲來。

我們推着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哭,對我說:“我怎麼這麼笨啊,我怎麼什麼也做不好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聽着她哭訴,陪着她推着車子,很累。在我快受不了的時候,她終於擦乾眼淚對我說:“咱們騎車走吧。”

她家住在河北,我家住在河南,一條不怎麼清澈的河把這座城市隔成兩地。

老師上課總是跑題,有一次說到河北。他說河北在他眼裏落後又貧窮。

她氣得不得了,握住拳頭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我一定要改變河北!”她的樣子,我記得很清楚。

後來上初中了,我沒有在新生羣裏見到她,她輟學了。

慢慢地我忘了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舊的一切已經逝去。上地理課時,老師講到中國地圖,河北省和河南省在我眼前無限地放大,我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她那張憤憤不平的臉。

突然有點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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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每一次升學,都會失去一個身邊常常出現的人。可能因爲小時候知道的少,少了一個人於我而言,就像少了半邊天一樣。

漸漸地越長越大,身邊的面孔變得越來越快,時間像快鏡頭一樣,讓我身邊的人不斷地向前走,走出我的視線,而我卻被定了格。

有一個只教過我一學期的老師,她身體嬌小,長得很美。雖然只教了一學期,卻是高中第一個記住我名字的老師。我的歷史成績不好,她就經常提問我,雖然我每次都回答得不盡如人意,但她卻樂此不疲。

她告訴我,想幫我提高成績,叮囑我一定要努力。

晚自習輪到她查課的'時候,我在最後一排抻長着脖子對她笑,她也隔着人羣對我笑。

後來她走了。時間又把我定格,把她調成了快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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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高中時期交的最好的朋友。她的個子很高,坐在我旁邊,遇光遮光,遇風擋風,她給了我來自朋友的安全感。

和她同桌的時光很快樂,我們像雙生子般形影不離。和她在一起時,我的嘴角總是上揚的。她的朋友問她:“你們倆的關係有那麼好嗎?”

她說:“有啊。”

分班後,我的同桌換了人。我和她準備了一個筆記本,有想說的話就寫下來,下了課就去對方的班級,踮起腳來看看彼此在哪裏。

我害怕失去任何一個朋友,可現實總是不遂人願,二人行變成三人行。誤會、嫉妒,我們開始吵架、冷戰。

可是她至今都不知道,我那些生氣的臭臉裏都是難過。一起逛街吃飯的時間越來越少,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再後來,見面不說話了,不打招呼了,不發短信了,不見了。

高考如期而至,我們放肆地撕着書本和卷子的時候,那場若有若無的青春也悄悄遠去了。

至此,她已退出了我的人生。

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生老病死、花開花落、春去秋來,伴隨着許多人在我的生命中張牙舞爪地出現,也伴隨着許多人在逝去的時間裏,向我揮手告別。

這一世有太多相遇,亦有與之相對的別離。曾經重要的人一旦離開,就像在我的心上狠狠地捅一刀,傷口癒合得很慢,我便一直傷悲,結痂了,想起來卻還有些微疼。兒時的他,年少的她,幫助我的她,對我很好的她,他們輪流在我的記憶裏出現,或是微笑着,或是哭泣着。

後來傷口多了,心也變硬了,相聚離別變得沒有以前那麼猛烈了。

大抵我們都知道,把一些事看得太重,等離開的時候,我們就越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保持清醒,不再陷入過分熱絡的感情。

三毛說:“我避開無事時過分熱絡的友誼,這使我少些負擔和承諾。我不多說無謂的閒言,這使我覺得清暢。我儘可能不去緬懷往事,因爲來時的路不可能回頭。”

都知相聚多難得,奈何別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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