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連山船工的心情日記
目連山,秋浦河,形影相隨。沿河公路開通多年,目連山的船工們也早已收起竹竿,卸下船槳,離開心愛的烏篷船,依山而居。
見到老船工張繼來是在一個深秋的週末。紅葉、黃葉鋪滿了山邊的徽池古道,也散落在鷦鷯橋邊。我在橋邊拍風景,鏡頭裏遠處慢悠悠地走來了一位老人,拄着柺杖,還哼着目連山特有的山歌、小調,這美妙的景緻一下子點燃我的激情,便接二連三地按下快門。一陣子攀談,張老像是遇到久違的知己。老人告訴我:公路開通之前,這一帶的貨物主要靠船運送,幾十條船來來往往在秋浦河裏穿梭,上到橫船渡,下到長江邊,船工的生活單調,長年累月在船上,船歌是最好的調節。
順着話語,我請張老來一段船歌,張老彷彿找到當年在風浪中搏擊的感覺,亮開嗓門,“哎嘿嘿喲喂,哎嘿嘿喲喂,嘿喲、嘿喲,嘿嘿喲……”這高亢有力的號子,一邊沿着秋浦河急流險灘飛向遠方,一邊在目連山峽谷中引發陣陣迴響。足足兩分多鐘,張老沉浸在船工號子裏,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打起節拍。
張老,趕快潤一潤嗓子吧,我連忙遞上純淨水。張老哪肯就此歇住,把手一揮,“新打的小船兩頭尖/扯起篷來一路煙,一天能跑八百里/再跑兩百湊一千”,歌聲裏流露的那份自信讓人翩然心動。接着,張老似乎在回憶往事,幫同伴促成一樁挺般配的婚姻,只聽他娓娓唱來:“新打的小船十八個艙/裝船白米到蘇杭/蘇杭的女子來買米/白米雖好兩旁糠/乖妹妹/乖妹妹/人頭子雖好有雀斑。”我連聲讚道:這兩首船歌唱得好,淳樸自然,充滿詩情畫意。
碰上我這麼個愛聽山歌的知音,張老興趣盎然。他說,現在的流行歌曲離農村生活太遙遠,音樂快得不成節奏,歌詞裹在一塊,很難記住,不像目連山的山歌小調,農民自己編自己唱,祖祖輩輩傳習下來,唱的就是自己的.生活,歇了三四十年,如今會的人不多了。我見張老的話中隱含着幾分無奈,便打趣地轉移話題,請張老再來一首抒情點的情歌,張老應允,扶着鷦鷯橋的欄杆,眺望遠方,“手扶欄杆呵咔/一聲嘍/人那正是勸我的人/一簍鮮花你不要採喲/行船跑馬你要小心/家裏哥咯/哪個是你稱心如意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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