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歷史老人猶如兒童

玖恩維夫斯

我們在從事實際事務時獲得經驗。在別人那兒發現了什麼呢？我們從過去年代的記載 中來獲知。這就是歷史學。它帶給我們以往年代的情況，使我們對它的興趣不亞於我們 對我們時代的興趣。因此，我們可以繼續利用它們的經驗，同於我們年代的經驗。埃及教 士沒有儲存早年代的傳記，所以只教給兒童梭倫①和一些希臘人的名子。歷史把老人們的 經驗傳遞給兒童，若沒有歷史學，老人也如兒童，只有根據最聰明的人--"時間的旁觀者 ""真理之光"--來解說。學習歷史，對正確地生活，是件愉快的事。它對一切文藝生活都非 常有用。聽老婦人的寓言故事是愉快的事，因爲它有益於清新人類的靈魂。我們以高度的 愉快和專心去聽的唯一理由是它與歷史有關。假如從豐富的歷史中聽到不尋常的、偉大的、 壯麗的和傑出的事蹟時，誰不豎起耳朵和喚起他的心智呢！有些人廢寢忘食地閱讀或聽一 些歷史故事，一直到最後有了結果方休。

歷史的知識在日常生活中也很需要。假如沒有歷史，是沒有人能知道其父輩和前人的 事情的．沒有人能知道他自己和別人的權利以及如何維護它們，沒有人能知道其前人是如 何來到他居住的國家的，沒有人能知道他的財產是可以確信和可靠的。我認爲歷史的最大、 最重要的用處是爲了公民政府和公共事務的行政管理。

西塞羅關於盧庫勒斯②寫道，當他從羅馬出發時，在軍事上幾乎是無知的。當他經過 陸地和海洋到達了亞洲，完成了他的旅途全過程後，他成了一個將軍。這是因爲他在途中 一面向別人請教，取得了別人的經驗，一面閱讀了大量有關著作，吸取了前人的經驗的緣 故。亞歷山大以後的偉大皇帝米特里達特（Mithridates）認爲他（指盧庫勒斯--譯者）是 比他和他見到的和讀到的領袖還好的領袖。在讀《蘭普雷底斯》（《LamPridius》）中， 我們看到亞歷山大塞佛留③習慣於在可疑的環境中求教於歷史經驗。皇后芝諾比亞④通 過她的歷史知識（她是個歷史作家），使她比一般有實際學問的婦女獲得更多。對於哲學 家不適於管理城鎮和人民，我們如何解釋呢？那是因爲他們沒有歷史知識作爲基礎。因爲， 歷史知識是實際學問的保姆。確實有些人只相信自己，認爲古代的知識是無用的，因爲世 界上的生活方式和方法都變了，如在建築優美的住宅中，在動盪的戰爭中，在管理國家和 人民的事務中。這種主張與聰明人的判斷是相背的，是反對理智的表現。誠然，沒有人反 對和否則（定），每件事都變了，並且每天變，繼續變。因爲這種變化來自我們的意志和 努力。但是相似的變化，未曾代替人類最本質的天性，即人類大腦的特性和它所產生的行 爲和意志。這一事實要比下列的問題重要得多。如古人怎樣造房，怎樣做衣裳。還有什麼 更大的實際學問，甚於知道人類的情感是什麼？它們是如何激起的和如何消除的？進一步 講，它對公民有什麼影響，它們的力量是什麼，它們如何能抑制、治癒、放置一邊，或相 反，激起和煽動自已與別人？一個統治者有什麼知識才能統治一個國家，他的人民需要知 道什麼？什麼最使人高興？什麼有助於獲得最使人高興的實際學問，等等。一個人被其他 人的邪惡所警告是件大好事，這比自己去體驗好。因此，歷史象個範例，爲我們服務，它 告訴我們應該追隨什麼、避免什麼。就是這些知識，雖然有所變化，還是有用的。無論回 憶過去的`什麼事情，對你都是有用的。比如你要做什麼事情，回憶這種事情在過去是這麼 或那麼做的，那麼你就可以用同樣或類似的方式方法來對待你的行動。這樣做，就會比較 合適。古人的經驗並未因年代關係而如此衰退，以致在一定程度上不適應我們的生活方式。 現在，我們雖然又有了不同的方式，但它的用處依然存在。這一點，很容易表現在對習慣 的討論上。假如停止對歷史的學習，那些文藝的學習將不能持續。希波克拉底⑤蓋倫⑥和 其他醫學家、歷史學家等，他們的成功與他們的經驗有關。醫學技術是由歷史積累起來的。 象普林尼⑦追隨法羅⑧的主張。有很多疾病，它們是怎樣和什麼時候發生的，其發作，抑 制、減輕與痊癒等，古時的醫生已經知道。如果不知道這些，醫藥技術必將衰落，從而失 去其有力的因素。除開各時代各方面的很多實際經驗，醫藥學能建立起來嗎？這好比雨水 是由水滴組成的一樣。在道德哲學上，實例比規則更爲有益。因爲每個人很願意並果斷地 模仿他欽佩的人。一個人從M．阿提圖斯⑨的忠誠的寬宏大量的例子中獲得力量，因此儘管 在危險中他仍堅持他的話。這比在學科中的二十篇論文的作用還大。同樣，我們用堅持基 督的光榮和殉道者的實例來激勵與教育人要比用神學家的告誡好。用犯罪者的可怕下場來 教育與阻止我們犯罪，比哲學家講的可怕說教要好。我曾讀過很多格言、諺語和箴言，這 個方法對形成性格很有幫助--所有這些都是來自歷史。

所有法律來源於歷史，這在法理學家格伊馬斯（Gains）的《法律起源》中的一章裏 說得清楚。在這章中，他把法律解釋爲是羅馬人寫的、規定的和完成的；是古羅馬的元老 院頒佈的，是法官根據他的權力規定的，是由領袖命令的。這些東西不是來自歷史嗎？因 此，羅馬的或其他的法律，不是別的，而是歷史的一部分，它產生於研究人們的習慣，在 這習慣中，包括人們之間的交往和國際間的交往。

神學的大部分是關於希伯來人、基督、信徒、殉道者、聖徒和教會的事蹟的故事。這 些事蹟和教訓對我們的行爲有着非常的激勵作用，使我們的行爲有價值。歷史這門學科， 對所有學科的產生、培育和發展有着重要作用。它這樣做不是透過教訓而是透過愉快的頭 腦，從學習裏獲得最光榮和新鮮的知識，同時，也是對頭腦的真正休息和清新。我們說過， 對兒童應進行歷史的教學，但只需要教給一些有關時代概要和傑出人的姓名的知識。但在 我們現階段，必須認真地完全地學習歷史，因爲它對成熟年齡的人和有一定的生活經驗的 人來講，比較容易理解，並且能運用訓練有素的判斷，使之有益於實際生活。正如透過自 然熱，溫度在身體內擴散，當人得到營養，可以促進身體的整個組織，它對我們有益一樣。 但是在歷史這個我們可以獲得有用的知識的倉庫裏，如果只詳述那些上瑣屑的、討厭的東 西，那是沒有用處的，這種學習將帶來痛苦。我們要聽聰明的教師昆體良的教導。下面是 他在《演講學校》中關於未來演講家的談話（我們將借用這個聰明的作家的話來推動我們 現在講的題目）：

"對歷史事件的講解，應該有，但是必須十分小心，不要把它弄成爲多餘的勞動。有了 有名望的演講家的闡明，也就足夠了。可是有些蠢人說了過多的徒勞而無用的賣弄之詞， 它壓制了頭腦並使之衰退，而本來是應開放頭腦使之獲得更有用的知識的。有些人，在閱 讀中什麼都找着看，儘管是沒有價論的作品也看，他可以置身於學習老婦人言行的故事。" 因此，要學習歷史教材必須有一個年代計劃。這樣，在其中，它的事件和敘述將提供一些 好的模式，同時避開一些壞的例子。戰爭、鬥爭不需要學習，因爲它們只給頭腦一些壞的 例子，它指給我們那些互相傷害的途徑和辦法。我們無法招呼那些參加戰爭的雙方領袖停 止戰爭。但是在歷史上，諸如此類的事很多。戰爭不亞於盜竊，除非是爲了反擊強盜。就 是在基督教中，也常有戰事，這是難以辯解的。要讓學生注意和平的事。一種發人深思、 令人滿意和清新的學習，將認識到光榮和智慧是來自衆多的道德行爲，恐怖和罪惡帶來恥 辱；恩人死亡帶來悲傷，惡人死亡帶來歡樂。應該讀那些有學問的、聰明的和有經驗的人 的言論，特別是應精通希臘的格言（希臘文略）。那些人尤其是正直、聰明和文藝方面的 傑出人才（如哲學家和最傑出的、我們信仰的聖徒）的忠告，應給以注意。

如此，我們不但可以知道頭腦暫時激動的結果，同時也可以知道高度智力判斷的結果。 僅以情感作用把歷史情節帶進我們的記憶是不值得的，也不要以它代替合理的判斷。 研究 歷史，首先需要地理知識，否則就不會理解。這在各方面均已表現出來。

［簡介］　《沒有歷史老人猶如兒童》選自玖恩維夫斯的《論教育》。玖恩維夫斯（1492--1540）生於西班牙瓦倫西牙一個貴族的家庭，童年和少 年在母親的指導下接受嚴格的家庭教育。後進入當地大學接受經驗主義教育；1509 年入巴黎大學，開始接受人文主義思想。因爲不滿經驗教育，維夫斯移居比利時的 布魯日，後來又返回法國，在當時人文主義思潮的中心弗郎德，任教於盧萬大學。 這時維夫斯認識了伊拉斯謨，兩人成爲好友。維夫斯在編輯聖奧古斯丁的著作時 認識了英王亨利八世，1523年赴英任瑪麗公主的導師。因反對英國對西班牙的政策， 1528年他又回到布魯日直至去逝。維夫斯是16世紀最有影響的天主教教育家，《論 教育》是他的一部只自成體系的基督教教育學鉅著。以上摘錄的是這本書中有關歷 史教育的論述，從中可以看到維夫斯對作爲其他學科基礎的歷史的重要性，已經有 了充分的認識。

注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