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女賊

丁啓陣

想起伊人時裝店發生的一件事情：

前年年底某天，店員發現少了一件棉服。回放室內監控錄像，看到有個女人，入店之後，趁着店員沒注意，摘下棉服，連同衣架，扭頭迅速離去。儘管轉瞬即逝，錄像也並不高清，但那女人的身形大致是認得出來的。

失手的賊還會再來嗎？店員們納悶之中，也不敢鬆懈。

大約又過了兩個星期，一天下午，女賊忽然將棉服送回店裏。沒等店員們反應過來，她已經走遠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兩位店員立即尾隨，看看女賊家住何方。經過一番跟蹤，大致可以確定，女賊就住在馬路對面的`一個社區裏。因爲終於跟丟了，不知道她傢俱體樓號。

這着實讓我們納悶了好長一段時間。是自己良心發現？是受了家人責難？還是雅賊，某個場合需要但一時拿不出錢來購買？猜來猜去，終無定論。我還爲此寫過一篇短文，在報紙上發表。

從那以後，整整一年，這女賊再也沒有露過面。

今年也就是2012年，正月，就在大家已經淡忘這個事情的時候，女賊又出現了。不過，這一次她不是來偷衣服，而是來送錢的！

後來透過監控看到，她先是在店裏轉了一會兒，向一位新來的店員詢問了下一件衣服的價格。然後走到收款臺邊，說了句“我以前在你這裏拿過衣服，給你錢”，迅速離去，轉眼便不見了蹤影。店員數了一下，1228元。店員們問我怎麼辦，我說先留着，靜觀其變。

伊人當趣聞把這個故事跟幾個朋友講了，聽者的反應多是“我暈”“我倒”之類。大家判斷，這個女賊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

果然，四五天前的一個傍晚，七點多鐘，女賊又來店裏了。不過，這一回她既不是迅速出現迅速離去，也不是獨自一人來的。是她的丈夫帶她來的。來的目的是，要回那一千多元錢。

伊人不敢決定，打電話讓我過去。我跟“女賊”丈夫和女賊本人略作詢問、交談之後，確定他們都是誠懇老實之人，家境並不富裕，“女賊”真是精神有點問題。當即決定，錢如數退還。因爲“女賊”承認，除了那件棉服，還拿過一件襯衣，一條毛衣鏈。在“女賊”和她丈夫的堅持下，我們按照原價，留下128元錢，還給他們1100元。

原本以爲這事就算過去了。孰料，今天早上，“女賊”又來了。對着店長，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因爲拿過店裏的衣服心裏一直過意不去，怕店長因爲她受到領導的批評，如此之類。最後，非要留下637元錢不可。說自己家裏不富裕，不能多給一些，只能給這麼多，很不好意思。接到伊人電話，我建議，先把錢留着。等到她或者她丈夫再來時，還給他們。

也許，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還會有下文。但是，迄今爲止，已經不難看出，這位醫學意義上精神不太正常的“女賊”，其實比本文開頭提到的各色人等，比這個社會的大多數人，要正常得多。至少，她誠實，她知錯願改，她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