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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如秋雨,莫彈八重箏

有人曾言:我是遊蕩在江南煙雨中的風流才子、婉約、儒雅的性情並不適合於朝野。然,我以濟世報國爲願。只願將這浮屠一生獻於江山如畫。在考場之,我一戰而負,便著一首《鶴沖天》以吐胸中快塊壘。不曾想,此詞上達宸聽,二入考場我雖入仕,卻因仁宗胸量狹小,以“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之批使我再度落榜。

癡心如秋雨,莫彈八重箏

罷了!罷了!即無法做一雄辯於朝野的仕子,便真真落實浪蕩才子之名吧!是以,我從那時起,常縱遊於紅樓碧水之間,踏遍紅樓,寄情風月,醉臥花叢,暢這一世之灑脫。在紙醉金迷的紅樓裏,我就着星星點點的燭淚,聲聲簫咽中,遇到了一個你。你傲弱九秋之菊,豔似三冬寒梅,輕攬面紗,以清麗妙美之音俘獲了中人之心;在這歌舞昇平的紅樓之中,這衆多之中,也許他們只是覬覦你的美色,也許因你的曲調優美,獨我不然。在那妙麗之音中我卻聽出了“無量春愁無量恨”,聽出了“春水難量舊盈恨”,我一步步走進你的憂傷,走入你的身世,走入你的寂寞。登時,你掩箏罷弦,四方驚豔,而我記這一曲不厭不散。

自此,午醉醒時,捲簾低,簫鼓起,你我常共倚黃昏,我創曲作詞,你揮袖起舞,琴音纏綿悱惻,而你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青松,髣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已而你我視彼此爲知己,胡撫憂傷。

然,好景不長,終有一日我不得不離開汴京。你聞言趕來,只問了一句:“帶我離去,君能應否?”我的猶豫,換來你轉身離去的決絕。我想:此生也許不再相見,願卿覓得嬋娟。

翌日,待暮色方入靄之時,我起程出發,京城外,碼頭處,你雙眸含淚,設下十里長亭,爲我餞別。大雨之後的京郊,伴着秋蟬淒涼急切的鳴叫,顯得格外悽清。離別在即,雖有千言萬語,而那是卻說不出隻字半語。你復問:“着實要棄我而去”我輕點頭,而你雙頰已一邊片清涼。百合色的蕙草羅裙襯的你長髮如墨,襯的你若梨花沾雨。我坐在那兒,想用手輕輕拭去你面頰的淚,撫慰你的憂傷,可是,我並沒有,我是把你的風神還有淡雅與憂傷印在我的心上。終,你緩緩落坐,八重箏橫在你的面前,一雙素手放在箏上,纖纖手指飛揚如翩翩蝶兒。在樂聲中,細雨絲絲落下,江面瀰漫一片煙霧,和髮絲纏在一起。

聽罷音樂,我轉身無言,孤影獨行,離開了宴會,獨留你一人在翦翦清風,綿綿細雨中,望着我漸漸模糊的身影。

雲霞如練,花舞漫天。拈一枚花瓣入酒,醉到喉頭。你曾言,得緣相聚,卻多別離。此後一別經年,你我在未相見。

而今,我凝眸問月,輕聲喟嘆,任它花瓣零落枝頭,柳絲輕揚,散了滿地的憂傷。燭輕漣,看淚眼,漁火熯,夜難眠,此情熬若煎;離人曲,別卿歌,夢卿青衫。

今日,便是我那時離別之日,別遙望大江等着我,月上西樓之時,我會獨立江邊,吹一曲你最愛的歌,在江水的殘月之下飄搖:“紅樓驚鴻肌似雪,親持紅葉八重箏。還卿一鐮無情淚,恨不那年別離時。”

一江西月,回首少了誰?一杯濁酒,相逢醉了誰?

一句珍重,天涯送了誰?一聲低唱,才情癡了誰?

癡心如秋雨,莫彈八重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