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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稻花香的散文

黨校期間到縣裏去調研,沿途不時看到有農民在田裏勞作,成壟的不成壟的秧苗正在茁壯成長,雖然隔着車窗,卻彷彿嗅到了泥土的芬芳。

夢裏稻花香的散文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到田土勞動過了,即使是脫離了生產勞動,成爲了腦力勞動者,一回到農村,卻有着說不出的親切感和久違感。有時特別慶幸自己是農民的孩子,接觸到了很多城市裏沒有的東西。與土地的親近,與大自然的親近,成了滲入農村孩子血液裏的營養與根深蒂固的烙印。

正如北方人的主食是麪食,大米成了南方人一日三餐必備的主打食物,一直以來,種植水稻是南方農村裏一項最重要的生產勞動。祖輩與父輩常唸叨的一句話是有飽飯吃,因爲他們經歷過吃不飽肚子的艱難日子,餓着肚子讀書,餓着肚子勞動,餓着肚子睡覺。那時候的女子找人家,就是要看到對方的家裏能不能吃飽飯,不餓肚子,以吃飽飯爲榮,以餓肚子爲恥。田地分到各家各戶後,田和地就成了農村最好的耕耘勞作場所,上山勞動是農民生活的重要方式和內容。

天還沒有亮,老人們就起了牀,扛一把鋤頭,掮上糞箕,到路上去拾牛糞和狗糞,動物的糞便是最好的有機肥料。春上,父輩們把上年留下的穀粒飽滿個大的留選爲谷種,下種前需要溫水浸泡,一是爲了殺蟲消毒,二是爲了催芽。育種的水田要是最好的,肥氣足,泥巴細柔,最好是壟港田。下種前有一項很重要的事情經常會交給我們這些孩子們去做:那就是抓青苔。抓青苔用的工具就是父母親用鐵絲做成的象彎着的手掌形狀的鐵耙子。我和堂哥堂姐們結伴而行,提着小竹塞,帶着耙子,有時爲了多抓點,還帶了兩個。青苔多的地方,一般是潮溼陰暗的地方。又鬆又軟的青苔是上品,又幹又黃的青苔是次品。我們像蝗蟲一樣,到哪裏哪裏就立即成了禿子,搞笑的是,有時兩個耙子抓到一起打架了,當然大的得讓小的多抓點。連抓起天,足夠了。大人們又把這些青苔攤開晾曬,主要的是曬死蟲子,曬得要青不青要黃不黃,可以拿去蓋秧了。原來沒有塑料薄膜,這些原生態的環保的蓋秧產品確實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秧苗以天爲牀,以青苔爲被 ,吸收了足夠的'養分,拼命地發芽長個,頂開穀殼,爆出嫩嫩的白芽,再長再長就現出一片片綠色的秧苗了。老人們懂二十四節氣,不用公曆農曆來安排農業生產,根據時節來安排。穀雨時節雨紛紛,雨紛紛的季節卻是犁田的好天氣。背上蓑衣,戴上斗笠(五峯鋪產的的),蓑衣通常是棕色的棕樹毛皮做的,挺有時代感的東東。天矇矇亮的時候,農人就和牛在田裏勞動了。犁田的時候,揚起鞭子“吼起、吼起”,辛苦的耕牛就揹着牛軛一圈圈地來回運動,田也被鐵鍬犁得是一槓槓的,不時地翻起了泥浪,奏起了泥和水的交響樂。勞動是美的的,那節奏是有力的!

我們還在睡懶覺的時候,嬸嬸們就上山扯好秧栽田去了。清早起來,田裏的水是冰涼冰涼的,扯好了一把秧,就得用幹稻草扎住,用自己的手能夠捏住爲一把。可惡的是螞蝗時不時地粘住人的大腿,看着它們黑乎乎的柔軟的扭動的身體,令人十分噁心。我有一個堂妹,因爲在田裏被一條螞蝗纏住了自己,嚇到爬到坎上打滾子,實在是太可笑了!栽田前通常是下了底肥,栽田是技巧性較強的活。老把式農人在田裏打樁子,定位置,放線定行定排,這樣插的秧苗好看標準。豎成排橫成行,田土面積不多的,不耽誤工夫;田土面積多的,沒有工夫來講究。我記得那些熟練的嬸嬸和姐姐們,手腳麻利得很,一把秧,轉眼就沒有了,又快又好。輪到自己栽田了,老是栽拳頭秧,栽下去就馬上有一個大坑,一下子,秧苗就浮上來了,這樣的勞動成果是需要大人們來返工的。慢慢地學會了用指頭插秧,動作卻是出奇地慢,可以轉換成“木偶”動作來分解了。大人們看了只是好笑,我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好歹壞歹秧是插下去了,秧苗歪歪扭扭的,老是有空檔,不齊,像小孩缺了牙齒一樣。大人就拿了一些秧過來,補空,以免浪費空間。

再過一段時間,早晨放牛的時候,來到自家的水稻田旁邊,卻隱隱約約地聞到了稻田的香味。秧苗成熟了,孕育了鼓鼓的稻穗,有些白白的鬚子還伸了出來,像個調皮的娃娃。牛揚揚腦袋,哞哞地叫了起來,又埋下頭啃起了草皮。稻葉上的露珠晶瑩逷透,白白亮亮的,通,滾了下來,嚇得旁邊的綠皮蛙連連後跳。清風吹過的時候,整片整片的稻田都在微微地點頭含笑。這孕育着果實的稻田,這孕育着希望的稻田。翠綠的稻田,綠浪漪漣,到處都成了綠色的海洋。陽光、雨露、肥料、空氣都成了滋補稻田的天然養分。集天地之靈氣,孕萬物之精華,實在是大自然的饋贈!有的農人還綜合利用,搞起了稻魚種植,水稻和慈菇種植,共生共長。

七八月份的時候是農忙的季節。酷暑之際,雙搶之時。收割與播種緊緊相隨,也是很辛苦很勞累的季節。沉甸甸的稻子收割在田裏,放眼望去,就是一個個谷堆,一個個糧倉。勞動場面熱鬧忙碌,緊張有序,人人都成了勞動力了,連小孩子也不例外。拾點稻穗子,擼點禾首子。成擔成擔的穀子往家裏挑,成捆成捆的稻草擺上坎上晾曬。家裏有曬穀坪的還好商量,穀子沒地曬的人家,就備好幾牀竹墊,專門用來曬穀子,放在乾田裏曬。曬穀子的體力活一般由老人們來負責,穀子空到竹墊上,馬上得用耙子耙開,攤平,別堆在一起,不容易幹。攤平攤寬了,曬幾個太陽就幹了好收拾。田裏的稻草曬乾了,也得用芊擔挑回來,用來給牛吃、墊牀、搓成稻草繩或者其它用途都可以。穀子曬乾了,還要用風車車一車,把癟谷車掉,留下實谷。癟谷用來作乾燥劑或隔離物品,或用作牛的食物。手搖式的風車車過後,留下來的穀粒裝進倉裏或裝進麻袋裏面。挑到碾米廠去碾,碾出的糠可以用作家畜飼料,碾好的大米才最終成爲我們食用的米飯的原料。一擔谷碾下來,有百分之三十的糠,百分之七十的大米。一粒米,一粒汗。碾好第一擔米後,往往要嘗新,嘗新那天,稱一點肉,喝點小酒,以示祝賀一年的收成。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憫農》一詩道出了農民的辛苦,要我們珍惜糧食,愛護百姓。骨子裏的農根就如鄉愁一般,我在這頭,稻田卻在夢的那一頭。佇立田頭,卻難以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