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峨眉散文

乙未年暮夏，蟬羽六月，廿二日，日鋪時分，抵峨眉，夜宿半山。

初達，臨窗而望，遠近山連，植被蔥鬱，偶露裸岩，呈棕褐橫紋狀，恍然山體陡峭。環山帶溪，流水甚歡，嬉鬧而去。天甚明淨，雲若薄紗。欣逢觀世音菩薩成道日之後，普佛、禮懺、唸佛、上供、放生諸多法事活動舉辦於此，信徒衆衆，車流不絕。繼而，落照盈山，羣山漸隱於暝色之中，晚風徐徐，甚爲舒爽。

晨起微雨，拾級而上，石蹬修整，四山環翠，近午時抵萬年寺，磐韻香菸，古剎紅牆肅穆，樹木高碩，回首遙望，遠山霧嵐緩緩流淌，時幻時真，恰是山色空濛，雨亦稱奇。香客虔誠，餘同求一符平安。正午時分，天色漸霽，日朗風爽，然晌後稍時，雨繼，勢愈急也。

披蓑戴笠，竹杖芒鞋，躡石階而下。沿途綠植皆飲天地之靈氣，色澤鮮亮，翠綠欲滴，野芳葳蕤，修竹茂盛，楨楠通直。蔚然佳木，種種神飛，古樹林立，宛如睿智老人，沉默不躁。忽見一抹桑茶之色悠然而過，飄然離去，未能細觀，後覺約爲峨眉枯葉蝶。

漸至村落，不記其名，山雨急而路難行，故暫歇茶棚。野山茶葉呈淺碧色，舒展於杯中，氤氳白氣迴轉升起，初味苦而回味甘。欲遠眺羣山，無奈霧嵐茫茫而不得見，而身畔野花正值怒放，粉嫩秀色，水珠清瑩，娟娟媚人，忽感遙探虛無不如憐取眼前。

復前行，至清音閣，繼轉向右，路忽狹，棧道階梯繁多，覆上復下，行人紛紛，摩肩接踵，方覺蜀道之難於上青天。忽聞靈悅之音，異於水聲，乃彈琴蛙，蛙聲陣陣，如琴聲清脆叮咚，只聞其聲，未見其形。新雨溪漲，左側山澗，泉清流水淺，然勢急湍激。溪底清晰可見，大小石塊堆砌，或淺棕或灰白或淡青，凡有阻水之處，必若噴雪浪花，故山溪呈淺青琉璃色與粹白色相交映，飄逸流帶，歡歌而去。

至一線天，雨勢稍減，路愈狹，石壁裹翠，葉繁綠光，山泉滲於此，淙淙莞爾，店販引此流水以浸瓜果，味甚甘。稍時，山始豁然，棧道斷於此，踏石橫渡山溪，復得路。石橋雕以靈猴，形態各異，風雨侵蝕，石猴皆爲青苔所覆，面相模糊，尚能辨其形。忽聞遊人喧譁，循聲而望，乃峨眉靈猴，數約三四，兩三攀爬於高枝，一坐於石墩，討食於客。

後原路折返，棧道遊人頗多，逆行不爽，故循山溪而下，踏石而行，復至清音閣，繼右轉下行。雨勢再起，甚急甚密，行至長廊，可暫避雨勢，褐瓦青苔，雨水順檐滴落，滴答狀若珠簾。數次轉合，忽見一泓澄碧，圍青漾翠，雨刻細紋，重山隱於雲煙，霧雨難分。

黃昏稍霽，暮色既合，忽淋暴雨，難分前路，車馬擁堵，無奈滯留山麓，抵成都，已是子夜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