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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爲誰生寫景散文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爲誰生寫景散文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爲誰生。

揚州,多麼愜意的一座都城。鼓瑟吹笙,回眸顧盼之間,白石騷雅之士的心微微一顫,內心深處早已被煙雨打溼了心絃,恍然間,總有一種如花如煙的氣息在身邊輕輕地圍繞。

揚州的昏晚、午夜一定很美,我未曾到過揚州,記得很小的時候,在電視劇上看過江南的風景,那裏有着煌煌的夜景,莊嚴的樓宇,古典的石碑,還有那伊水潺潺的江流,還有半遮半掩的老窗,和着錦瑟的琴絃不知爲誰而等待。念橋上頻頻繁繁地穿梭着無數行人,這裏沒有香車寶馬,這裏只有粉牆黛瓦,還有小橋邊上賞花折柳的過客。

我能想到的是揚州春風十里,簾卷銀珠總不如。好多年前,有個爲了一睹揚州繁華,賞心悅目而來,卻也把命途交給了胭脂的千古帝王。雖然隋煬帝荒淫無度,但他打馬匆匆略過惶惶古道,他賞過揚州的瓊花,看盡江南的明月,愛透了揚州的女子,雖不是死得其所,但也是死而無憾,臨走時,身邊還有美人相伴,滾滾紅塵,也不枉此行。

燈紅酒綠,看慣了片席繁華,欣賞夠了昔日的溫柔。只可惜,待白石雅士風塵僕僕而來,目睹的卻是揚州蕭條的畫面,他痛定思痛,鼓起拳頭往心坎猛拍,昔日的“十年一覺揚州夢”安在?他昂頭長嘯,“煙花三月下揚州”何許?“露垂嬌芍藥,橋下臥青蓮”呢?白石一遍又一遍的叩問自己。金主完顏亮的南侵徹底破碎了白石的揚州夢,久久矗立在橋邊,不肯離去,生怕離去又是一片離索。

當即白石賦了這首《揚州慢》,我所理解詞人的《揚州慢》中的‘慢’,是詞人希望時光過得慢些,金戈戎馬來得慢些,錦瑟繁華去的慢些...我不知道這樣理解,詞人是否贊同。你踏馬而來,行至竹西亭處,解鞍稍作停息,早已感覺到昔日的繁華已然不在。看那十里長廊,春風雖是不減,可是芥麥青得不由衷,而景色清幽,那些迷人的風景略顯得有些薄涼,詞人輕輕下踏,駐足也是如此荒涼

白石多麼想一覽這裏的名勝古蹟,多麼想把這裏的繁華美景欣賞個遍,可惜這裏的'淒涼荒蕪景象模糊了雙眸,曾是冠華滿江南,不料慘淡荒涼池。詞人走走停停,在匆匆行人裏,多麼想有一人能理解他內心深處的悲涼,多麼想重拾往日的清輝,而如今,一地蕭條的逃荒、離散,詞人不得不大喊‘猶厭言兵’。多年以前,高宗起,南侵後的江南之剩下寥寥的喬木,和座座荒廢的城池,那些逃荒倖存的離人,從此不願提起昔日那爲魚肉的慘景。

黃昏時候,樓閣響起了悲涼的號角,詞人不禁悲傷,那一陣陣悲滄的寒意在樓宇間迴盪,那一絲絲憂傷的情愫再次在心絃處撩拔。此時此刻不是那種人去樓空的落寞,而是那個被迫落荒而逃的悲涼。

恍然間,那些那些粲然華麗的都市一晃眼眸。回想起杜牧當時來到揚州風情萬千的種種,而如今,若杜郎重來,是否和自己一樣,心隱隱作痛。揚州有此變故,想必詞人心中有千種萬種戎馬匹敵的愁緒。這明明是偏安一隅的江南,這不是我理想的水鄉雲籍嗎?爲什麼你金宗隨手一碰就鬧得雞飛狗跳,你有什麼權利來摧殘這美好的景色?原來你也妒忌這江南的情深,記恨大宋的一刀一槍。

美人何處,青樓雖好,情深膠膝,男兒薄倖。那些年以前,我浪蕩過的生活,美人呢,酒泉呢,怎麼如今都把我拋棄了。白石有點心灰意冷,昂首在念橋,不由想起了相傳的古時候,有二十四個美人在此和絃。而此時此刻詞人正在月下徘徊,看到的是二十四橋仍然存在,可如今再也聽不到美人橫笛的聲音了,冰冷的月光沉浸在水中,水波空自盪漾,顯得十分清冷、空寂。正如詞人的心,在熱血中低迷。

‘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爲誰生。’如今紅藥橋還在,橋邊的紅芍藥花開遍江北江南,只是這一年,你使勁地燦爛,拼命的開花,可惜了花開無人領,你又爲誰而盛開呢?那些齊馬亂刀橫霹而來,江南上下的人死的死去,逃的逃亡,即便留下來的,也沒有賞花的心情了。芍藥花的情懷是多麼的寂寞啊,物尚如此,何況是人?花兒好像讀懂了白石的心靈,而白石雅士也似乎理解了,老杜的盟誓雖在,猶情難託。

縱然白石一心想戎馬匹敵,即使滅遍金宗兵甲,也換不回昔日揚州的溫柔。白石一介布衣,更沒有關張魁梧的身材,雖是一身才氣,文弱的書生又怎敵他千軍萬馬,只能看着稼軒先生豪放發壯,聽着老嶽破兵砍將,自己再發發騷雅之詞,以傷悲文。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多麼美妙的一隅。詞人草草地寫下這首《揚州慢》,或是想透過世間的悲涼尋找屬於自己的芳跡和無邊的寂寥與清醒。然而世間總有定局,大多的時候不是你力挽狂瀾就可以還原的,就像歷史,永遠不會被磨滅。白石漂泊流轉,想念那些風月繁華的境況,看着二十四橋,心生愁念。杜郎的揚州夢,白石的江南痛,這一切都不得不交由給時光,時光總會撫平往日放不下的傷口。

這一刻的揚州,念橋邊應是開遍了紅芍藥,只是和當年一樣,忘了爲誰而開,不同的是,路上匆匆的行人,忘乎紅藥下杜郎、白石心中最初的風月情懷。

現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思念寫成一朽書箋寄給揚州,捧一壺茶水來長相廝守。夢迴酒醒時,做一場風流灑脫的塵事。待江湖老去,山重水複時,趕赴一場與時光共煮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