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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與行學生作文1200字

少時讀《西遊記》,看孫猴子打敗天下魑魅魍魎,酣暢淋漓的同時我亦不解,明明悟空一個筋斗雲就到了西天,爲何師徒四人跋山涉水走過迢迢萬里?父親說這是觀音菩薩對悟空的懲罰和考驗,母親說取經不在結果在過程。我暗暗忖度,這兩個答案都不夠分量,西天路爲何這麼長?

路與行學生作文1200字

某夜夢魂中驚醒,依稀聽見那句來自遠古的微茫吟唱,“敢問路在何方……”心念一動,路在何處?天地之大,人生路又是怎樣的?

忍不住想起了兩個人。

那些年,漠北的雪格外蒼涼。陰霾的天空下,雪白的羊羣從遠處悠悠走來,那個粗布短衣、手握旌節的男人低着頭,瞥見乾癟的草籽,就趕忙挖出囫圇吞下,一邊苦笑一邊繼續踱步。涼潤的雪花落在赭色布衣上,暈開星星點點。他手中旌節的毛髮脫落殆盡,餘下光禿的部分因千百遍的撫摸而圓潤光滑,觸手生溫。他不時舉頭,悵望東方,喃喃道;“生爲漢宮臣死爲胡地骨……”

十七年的朔風冷雨,蘇武沉默地受着,毫無怨懟,心中對故國的情思愈加熾熱。胡地的豐饒,牛羊的肥妹,敵不過一聲故國雁鳴,那是他臣子的本分,那是他原則所在。他走的這條路,太悲壯,無所謂值不值得,對得起他的良知就好。

不禁目有溼潤,大漢到匈奴的這條路,其折其遠,萬千坎坷,成就了鐵骨錚錚的蘇武。《燃情歲月》中說,那些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並以此行事的人,要麼成爲瘋子,要麼成爲傳奇。蘇武是傳奇,那麼,他,就是瘋子。

拉薩的雪比北海要暖,因爲有塵世的煙火氣息。入夜,眉目清秀的僧人提着一盞酥油燈,輕輕叩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檐下的骨制風鈴悠悠吟唱。這是一家生意興隆的小酒館,馬奶酒的醇香盈滿了整個斗室,僧人脣邊逸出淡淡笑意,和相熟的客人打過招呼後,徑直走向當壚賣酒的明豔姑娘。那一刻,有誰想到他是受萬民敬仰的活佛倉央嘉措?

可惜他最終因違反戒律而被處斬,時年25歲。至死,他仍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憑什麼他不可以?他寫下不負如來不負卿的佛偈,他是最虔誠的佛教徒,也是勇敢追求所愛的青年。他的'情歌,至今還在雪域傳唱,爲政教合一的西藏畫下一抹旖旎色彩。如他所說,“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落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他走的路,再美不過,卻以生命爲代價,換來那份視若珍寶的人世情愛。於他,值得。

世人所選之路各異,我曾以爲,人生路是以夢爲馬,詩酒趁年華;是說走就走的勇氣,是三月桃花,蓮開半夏,浪蕩江湖的瀟灑。我以爲,行走在路上,能看風景彌好,天地壯闊。

其實不然。如同唐僧師徒走過山水迢迢,是源自心中的呼喚,是虔誠,是信仰。所謂路,是心靈的歸途,是靈魂的朝聖,是沉寂多年的渴望。是荒涼,不爲他人所理解;是繁華,有着心中萬紫千紅的喜悅與堅定;是苦,是曲曲折折的修行;是甜,是終其一生得償所願。

我們都行走在自己認定的那條路上,踽踽獨行,我們的行走,何嘗不是一種皈依。史鐵生說,皈依並不在一個處所,皈依是在路上。

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

夢魂深處,星圖變幻,草木榮枯,雲起風生,師徒四人風塵僕僕,白馬一步步走着,遠方有人吟唱。

“——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