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也需要方向
很多人,揹着行囊在一條既定的軌道上走進朝陽,又走進星光。日復一日,直到生命的盡頭,直到自己被埋葬了,也想知道身在何方。
我也是這樣,揹負着父母的期望成長,沿着他們所期望的軌道,掙扎前進。考試要拿好的名次,要進好的班級,要上好的大學,要找好的工作,要拿高的薪水,要嫁個好人,然後就這樣衣食無憂地終其一生。多好,一個平淡又幸福的生活藍圖。可是每當靜謐的黃昏,聽到不知名的鳥用翅膀一遍一遍撫摸天空,我會想,假如我任性地甩掉那些期望,就做一辨桃花,隨着漫溢的一江春水,流到哪是哪,那又會怎樣?
Gone With The Wind《飄》,一個很詩意的名字,一本很奇怪的書。我不知道瑪格麗特?米切爾是怎麼想的,給這樣一個關於戰爭與愛情的堅強的故事一個如此柔弱的名字。
女主角郝思嘉,一個富家千金,從小嬌生慣養,一直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直到她17歲,平靜的生活被戰爭無情擊碎。於是在殘酷的戰爭和艱辛的生活這雙重重壓之下,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千金小姐倔強地成長。她吝嗇迷信,自私自利,常爲了達到目的不惜耍些卑劣的狡詐伎倆。很多人不喜歡她,因爲她不是我們稱頌的善與美的天使。可是我並不討厭她,我看到她身上仍有着閃爍着鑽石般光芒的品質。她敢愛敢恨,敢對人人嚴守的淑女禮教說不,她堅強勇敢,義無反顧地把養家餬口的責任承攬在自己肩上――她不能眼看着家人餓死。
每當她遇到自己無法承受的事情時,她總是很善於緩解自己的壓力――“我要在以後能忍受的時候再想這件事”,於是拋開那些煩心事,繼續朝目標奮進。
無法不被她的堅強所感動。懷着對家的思念,她決定離開亞特蘭大回到塔拉。然而這似乎事條死亡之路,在這黑漆漆的路上,思嘉帶着一個待產的,也許正瀕臨死亡的女人、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個愚蠢的黑人小女孩,帶着她們去穿越長達數英里長的戰場、穿過落伍的散兵、兇殘的敵人、熊熊的烈焰,以及“上帝才知道的什麼東西”。雖然也恐懼,但思嘉憑着她的勇敢挺了過去。本以爲回到家久一切都好了,然而殘酷的現實是她的家園已成了荒園,到處是飢餓和死亡的危險。我想即便是強健的男人也無法再承受母親的死亡和父親的發瘋了吧!可思嘉深知自己不能倒下。好多天沒有東西吃了,當她好不容易發現一排短短的紅蘿蔔,“她幾乎等不及再裙子上把土擦去,久狼吞虎嚥地嚼了半根。蘿蔔又老又粗,而且還很辣,把她的眼淚都辣出來了。蘿蔔一下肚,她那倍受艱熬、裏面什麼也沒有的胃就反抗了。她躺在鬆軟的泥土中,難受地嘔吐起來。”她真的就此倒下了嗎?不,當然沒有,她抓着蘿蔔,大聲說:“上帝作證,上帝作證,北方佬打不倒我。我要熬過這段日子,一切結束之後,我就再也不會餓肚子了。不,我的親人們也不會。哪怕我不得不去偷去搶,去殺人去放火――上帝作證,我決不會再捱餓的。”
思嘉的努力使全家不再捱餓,甚至又富足起來,然而她依然在飄,在戰火蔓延的城市逃生,輾轉各地,在死亡線上不停掙扎,嫁給好幾個男人,卻始終沒有得到幸福。可是這樣的飄不是隨波逐流的毫無目的的飄,不是自由無羈的漫遊般地飄,而是揹負着責任而明確方向的飄。是對生的渴望,是對家人的思念,支撐她縱使逆着風雨也頑強地朝着故土的方向一點一點前進。也許作者想告訴我們的不是落葉隨風起舞翩翩然的詩性的飄,而是一種心中始終堅守着不變的信念,縱使自己只有一片葉子的重量,也決不任命運擺佈的飄。人可以絕望,但不能放棄;人可以經受挫折,但不能輕言失敗。
蝴蝶是一張找不到投寄地方的漂亮信箋,我想擁有它的灑脫,卻不想像它那樣沒有方向地飛行漂泊,更想像一隻信鴿,縱使是漂泊也知道自己最終的方向是哪裏。
是《飄》回答了我原先的疑惑,原來桃花的飄並不美。飄,也需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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