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背影中學會堅強詩歌

——父親三週年祭

一

災難突如其來

你沒能留下一句話

就被強擄去了遠方

我猝不及防

來不及拽住你的手

你已墜入黑黑的潭中

晴天劈雷

地裂天崩

我的世界陡然間雨傾風狂

我不相信蒼天無眼

我不相信神鬼無情

我乞求天地鬼神

放我的父親再回到家中

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個遊戲

只是一場惡夢

睜開眼，爸爸啊，你還好好地

等在我回家的路旁

我不接受這樣的事情

我不接受這殘酷的判定

爸爸呀，空空的院子裏不能沒有你的笑聲

長長的麥壠不能沒有你的躬耕

二

我跪在漆黑的潭邊

徒勞的十指

撈出的都是一個個黑色的日子

卻撈不出 你往日音容

那怕舀幹潭水

那怕跪盡虔誠

那怕追斷天涯

那怕把地掘成蜂巢一樣......

可是天哪

三尺黃土

阻斷了生死

阻斷了所有的可能和希望

我的痛無法形容

我的傷穿透了魂靈

淚水割裂面頰 割斷肝腸

每一粒細胞都浸泡在血肉模糊的淚中

爸爸啊，這一別，再不能你呼我應

再不能相對而擁，執手而行

這一別，竟是音信難通 兩望茫茫

這一別—— 竟已是生死相隔 陰陽兩重

三

爸爸，夢裏，我仍坐在你膝上

扯扯你的鬍子，摸摸你的臉龐

熱熱的炕頭

飄蕩着我們憨憨的笑聲

夢醒來，只有一輪薄薄的月

停在我枕旁

默默地陪我流淚

無奈地看着我痛哭失聲

朦朧中，你笑笑地向我走來

扛一柄帶泥的鋤頭

拎一把嫩嫩的香蔥

你身後的阿黃已欣喜若狂地

把它泥泥的前爪撲在我胸上

恍惚間，聽到你喊着我的小名

你說你的襖淋溼了

起風時有些冷

你說你的頭有點疼，不過不要緊

讓我不要着急，不要驚慌

可是爸爸，你在哪兒啊

我到哪裏找尋你的影蹤

我怎樣才能把暖暖的棉衣披到你身上

怎樣才能把你受傷的頭

——抱在我的懷中

四

在我飲淚而眠的夜裏

爸爸啊，迷迷糊糊中

感覺你乘風而來

感覺你坐在我的身旁

你粗粗的手

細細地拂着我的淚痕

你低低的聲音

輕喚着我的小名

你說：平，別再悲傷

爸爸不想看你淚泡晝夜,寸斷肝腸

沒有了爸爸的雙肩,你要學會堅強

媽媽零亂的發要你梳籠

奇兒長長的路靠你引領

孩子啊，別再哭泣，別再哀傷

你流淚都滴在爸爸的心上

你不快樂，爸爸就捥心地疼

爸爸沒有走遠

爸爸就在你身旁

白天，爸爸是吹動你髮梢的微風

是溫暖你面龐的陽光

夜晚，爸爸是照在你牀頭的月光

是送給你好夢的精靈

春天，爸爸是那叢迎春花

開在你必經的小徑

秋日，爸爸是那枚不凋的紅葉

爲你守護最美麗的風景

夏天爸爸讓所有的螢火蟲

給你送來搖搖曳曳的桔燈

冬天，爸爸會把你最愛的雪花

厚厚地堆上你的窗櫺

五

可是爸爸，我還是無法抹去憂傷

還是捂不住鑽心的疼痛

可是爸爸啊，我知道只能這樣

只能在你的目光下試着微笑

只能在你的背影中學會堅強

我知道你就坐在白雲之上

爲我摭擋夏日驕陽

我知道你就是我頭頂的'那顆星星

陪伴着我艱難前行的路程

我知道，走上田埂你就在密密的青紗帳

我知道，伸出雙手就能觸摸到你的心房

我知道閉上眼睛你就能走進我夢鄉

我知道開啟書頁，爸爸啊你就是——

飄在我字裏行間的淡淡墨香

我知道你就在我的每一縷呼吸裏

我知道你就在我的每一次心跳中

我知道我的快樂纔是你的心慰

我知道我的苦痛，是你最不能忍受的心疼

爸爸，我不哭泣，我爲你舒展笑容

爸爸，我不哀傷，我能學會堅強

我會爲你攙扶每一位蹣跚的老人

我會爲你愛撫每一個啼哭的幼嬰

我會爲你珍惜每一粒自由的空氣

我會爲你好好享受 每一寸流過額頭的陽光

一點說明：詩中對父親的代稱我用的是“你”，這不是筆誤，而是因爲我一直習慣於這麼用。我是父母的獨生女，父女的感情一直是很親近，而稱“您”我會感覺有那種兩代人之間的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