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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詩歌由夢境變爲現實

詩歌1.18W

張廣天是上海人,但是在北京成的名。張廣天有兩個家,一個家在上海,那兒有他的父親母親,一個家在北京,這兒有他的妻子兒子。張廣天說,只有回到上海的家的時候纔是休息,而在北京的家的時候只有工作。

讓詩歌由夢境變爲現實

在音樂界、影視界、話劇界,張廣天都算得上名人。因爲他在1993年的時候結集出版了一盤盒帶《張廣天現代歌曲專輯》,還做過若干的廣告音樂;因爲他在1996年爲電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配的音樂獲得戛納電影節最佳電影音樂獎,還給記不清多少部的電影、電視劇寫過音樂;因爲他在2000年編排上演了舞臺劇《切·格瓦拉》引起了轟動,隨後又是如出一轍的《魯迅先生》和上週剛剛演完的《紅星美女》。

不過,張廣天始終認爲,自己是一個詩歌創作者。就在記者採訪他的時候他彈着吉他吟唱了一首泰戈爾的敘事詩。張廣天說,他最大的目標是寫一部《漢詩學》,分爲詩史、詩論、詩學三大部分。

Beats敲開了詩的心靈

就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樣,張廣天從十六七歲起開始寫詩。當時,他已經考入上海中醫學院醫療系。這意味着張廣天應該成爲一名大夫。結果,一位外國人改變了他的命運。這個人就是艾倫·金斯堡。

1984年的一天,張廣天的`德國女朋友告訴他:“來了一個beats。”張廣天並不知道beats就是“垮掉的一代”,但是既然那麼多外國留學生趨之若鶩,於是也跟着混進在復旦大學的一個小樓裏舉辦的講座。舉辦這個講座的beats就是“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艾倫·金斯堡。直到現在,恐怕也很少有人知道,金斯堡在80年代來過中國。因爲當時國內並不真正瞭解“垮掉的一代”,所以不做大範圍的宣傳,怕他突然坐在上海的街頭就扯開嗓門唱起來。

50多歲的金斯堡,一身老舊的西服,不打領帶,給人不修邊幅,卻又十分儒雅的感覺。金斯堡朗誦了詩作《母親》片段,聲音富有感染力,忽吟忽歌。隨後還拿出他的單音手風琴和澳大利亞岩石,介紹獨特的吟唱藝術。講座後,金斯堡特意和在場的惟一一位中國詩人張廣天交談了一會兒,主要是關於他感興趣的中國現代詩的問題。

這次邂逅,可以說改變了張廣天的道路。他首先想到唱詩,把詩文拿來唱誦,不僅是一種檢驗,也是一種直接的鍛鍊。張廣天和幾個同學組建了一個創作組,取名爲“再見”。其後,又易名爲“太陽同伴現代城市民謠演唱組”。忽而唱詩,忽而搖滾,又忽而民謠。由此,張廣天重新撿起少年時在父親強制下學習過的音樂,後來又學了吉他,於是他身兼詞曲作者、主音吉他、主唱。他把大量的時間用在學習和聲學和體驗語言上,和樂隊成員一星期一次的排練交流和創作討論成爲工作的中心。“太陽同伴現代城市民謠演唱組”還可以說是國內第一支搖滾樂隊。

這種“自由”的狀態,最終導致了張廣天中途輟學。但是,張廣天已經意識到“詩歌不能只停留在書面上,應該恢復詩歌吟唱的傳統。”

邊走邊唱的行吟詩人

離開學校的張廣天顯得無所事事。大學生的那種身份,使他一直期望能夠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百無聊賴當中,張廣天下了回鄉,去了浙江的舅舅家。回上海時,他已經身無分文。儘管舅舅家徒四壁,卻還是從鄰居們那兒借了200元錢塞給張廣天。分手時,舅舅說了聲:“廣天啊,你還是做個勞動者吧。”

這句話對張廣天觸動很大。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是張廣天還有自己的詩歌、自己的吉他。憑着“一技之長”,張廣天開始了行吟般的生活,從北京到四川,從貴州到雲南……拿張廣天的話說“那是一種營生,一種乞討性的生活,從根本上改變了所謂的精英狀態。”不過,這種營生還是挺賺錢的,每天少說也有個百兒八十元的進項。

但是,這種行吟般的生活最終在昆明畫上了句號。張廣天在昆明翠湖公園的一家小酒館裏賣唱,每晚的收入高達60元。一天,酒館的詩人老闆對他說:“你知道我爲什麼收留你嗎?因爲這幕景象在十幾年前我曾經夢到過。那時我在西雙版納插隊,夢見我開了酒館,還夢見一位歌手來唱歌,而且其中的一句歌詞就是你唱的‘人們不知道要喝多少酒才能一醉方休,人們不知道要醉多少回才能一無所求’。夢境難道真的能變爲現實嗎?”張廣天愕然了。

原本打算走到哪兒算哪兒的張廣天決定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從音樂人到公衆詩人

當張廣天再次來到北京的時候,他的夢想已經鎖定在平民化的詩與歌。1993年,張廣天的兩盤盒帶《張廣天現代歌曲專輯》和《吟唱生涯》相繼面世。這使得他在京城音樂圈裏小有名氣。但是,張廣天的一舉成名還真虧了張藝謀。

就像挑主角一樣,老謀子拍攝《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時希望找一個新人制作電影音樂。經朋友引見,張藝謀和張廣天聊了一刻鐘,決定與這位從未寫過電影音樂和交響樂的音樂人合作。憑着一種執着,張廣天邊學邊寫,每天工作到凌晨兩三點鐘,愣是完成了全部的電影音樂。最令他想不到的就是這部電影音樂居然在戛納電影節上得了獎。但是,張廣天最大的收穫還是在音樂創作過程中,自學了音樂學院的全部課程,理論與實踐得到了實際的結合。之後,《敵後武工隊》、《離開雷鋒的日子》等影視音樂作品的創作,使張廣天的音樂達到一個完善和全面的境界。然而,張廣天並沒有因此而滿足,他要尋找一種更加詩化的音樂形式。

機會總是眷顧有心人。1997年,孟京輝打算編排一部小劇場話劇《愛情螞蟻》。於是,將音樂創作部分交給了詩友張廣天,給了他15天的創作時間。沒想到張廣天滿口答應卻沒當回事兒,帶着女朋友到杭州旅遊去了。臨行前還蒙了一道孟京輝,“我準備給你寫一個驚世之作,所以在西山租了套房閉門寫作,這幾天千萬別跟我聯繫。”老孟信以爲真,滿心歡喜。

張廣天這一走就走了兩個星期。回到北京只有一天的工夫。他往家裏一呆,兩個小時就把所有歌曲寫完了。第二天,張廣天按期來到排練場,往鋼琴前一坐,信手彈唱起來。結果連前衛的孟京輝都覺得十分古怪,簡直不可理喻。但還是尊重作者,讓演員們跟着學唱。最後,倒是張廣天頗覺過意不去,透露了實情,然後將功補過重新創作了《愛情螞蟻》的音樂。由此,張廣天意識到音樂在舞臺上的作用,從而發現了一片新天地——話劇中的音樂元素。

傳統話劇由舞臺、演員、劇本構成,張廣天提出增加音樂的成分,用音樂來講故事,構架戲劇的結構。於是,他選擇少年時的偶像切·格瓦拉進行了第一次嘗試,以清唱爲主演繹了切·格瓦拉的故事,結果大獲成功。之後,《魯迅先生》、《紅星美女》相繼登場,構成了他的“紅色三部曲”。儘管張廣天在戲劇界大獲成功,但是他仍然稱自己爲詩歌作者。用他的話說“詩歌是個人化流傳,如果詩歌吟唱出來就是個人走向羣體。因此,在工業化時代,詩人在劇場找到寄居所。我可以躲到閣樓裏寫詩,也可以坐在大街上吟唱,但我今天在劇場演出了。在這個環境裏,形成一種公衆詩歌狀態,即你我皆詩人,都掌握了話語權。”

張廣天現在正在構思下一部戲劇,而且將選擇大劇場演出,吟唱更爲大衆的公衆詩歌。張廣天說:“公衆化的詩是一種儀式。一個真正的公衆儀式需要集體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