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哀愁散文

回家之後第五天，就特別想開學，彷彿放假之前那些思念、那些迫切都不曾存在過。

放假之前的青島彷彿沒有冬天，就算有幾天是狂風大作、氣溫驟降，也不過是裹緊身上的大衣，圍巾、帽子、手套都沒派上用場。儘管下了一場雪，也只是那麼一小會兒，馬上就是晴天。回到家之後彷彿才知道什麼是冬天，纔想起來手套忘在學校裏沒帶回來，圍巾和帽子一向都不喜歡戴，這次不過是去年開學忘記帶回青島。每天晚上要花好長時間來暖和雙腳，睡着之前一直都是冰涼的，兩隻手更是連梳頭的時候碰到脖子都要瑟縮一下。而在學校裏一直穿的是單鞋，我甚至懷疑青島的冬天是躲到了我們放假才捨得出來。

假期的生活無非多了家人的陪伴，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老朋友的偶遇。其餘的，都遠遠不及在學校。我一直都不忍心戳破，奶奶每次都覺得是爲了我才做好吃的，每次都說那是我不在家時從不捨得吃的`東西，其實在學校裏的生活遠遠要比在家裏好。最起碼在學校裏我可以每頓都挑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不像在家裏有時候沒有菜。有時候她想給我做一些好吃的母親就罵罵咧咧，我也不想搞特殊，更不想生氣，就什麼都不要。自從高二那會兒奶奶要炒西紅柿被我媽發狠全部剁碎了扔了一地之後我就再也不想讓她爲了我而生氣。向來都是母親要做什麼就吃什麼，別人都不能插手，連做也不行。我一直想不明白做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爲什麼要這樣。

我有個讓人無奈的堅持，我不吃肉，尤其是豬肉。我不是回民，我只是吃不了那個味道。我覺得不喜歡吃肉和有些人不喜歡吃豆腐、芹菜是一個性質的，並沒有什麼讓人感到奇怪的。可是就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彷彿這是一件多麼驚世駭俗的事。這個說難伺候，那個說毛病，說就把肉放進去，不給別的菜，看我吃不吃。我只想笑，餓死我也不吃，逼我吃豬肉比讓我死還難受。我們王家人都知道我這個毛病，所以有飯局的時候有的人會照顧我一下。偏偏最親近的人就不能讓我吃得舒坦，每次包水餃都包白菜豬肉的，坦言不吃拉倒。我心裏的委屈無以復加，爲了我那點不值錢的面子和所謂的傲氣，我就真不吃去上學。堂弟也不吃肉，所以三嬸每次都會包兩種餡的水餃，再看看我的待遇，只覺得親孃不愛奶奶不理解。待到上高中之後，兩週回一次家，所以在家的待遇明顯比以前好。只是還是有很多次奶奶指着飯桌上放了肉的菜問我怎麼不吃，有一次我沒忍住，說：“我不吃肉，還非讓我吃，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什麼要逼我？好吃你們吃就是了，我又沒不讓你們吃。”

上大學之後，回家的次數更少，奶奶也開始注意炒菜不放肉，包水餃的時候也要給我包另外一種餡。但是這個時候我已經過了會感到委屈的年紀了，我不再爲這些事耿耿於懷，也不要麻煩，儘管很多時候她對別人說因爲我不吃肉所以家裏都不能吃肉，其實是因爲捨不得花錢所以不買肉。像是一種慣例，我們家從來沒有哪一頓飯有兩個菜出現。有時我想爲什麼要這樣衝突，就不能炒一個有肉的炒一個沒肉的嗎？但是母親拒絕交流，我還是對她犯病的時候可怕的樣子心懷恐懼，就由着她。我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母親做的飯我都不吃。這次回家，很多時候都是我做飯，多次之後她又開始不爽，她要炒肉我想炒土豆絲，最後她摔摔打打吵吵嚷嚷一頓之後各做各的，我只是惡毒地想不讓我吃不讓我做餓死我算了，反正她從來也不管我怎麼樣。看着端上來的一大碗肉，聞着那味兒，我只好端着碗跑到另一間屋子裏去吃。怪誰呢，誰讓我這麼多毛病！

總覺得自己是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我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裏。我覺得回家一次會少活好多年，每次回家都心情不好，那是無法承受的重量。我是絕對不會留在這裏的，我寧願“獨在異鄉爲異客”，也許會“每逢佳節倍思親”，也不願意做一個泡在恐懼裏天天生悶氣的人。馬上就要開學了，離我的未來又近了一步。我是多麼開心，又要回到那個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的地方了。

馬上要回學校了，我親愛的書桌，我軟軟的牀，我深愛的林間小道，我熟悉的同學，我喜歡的老師，還有我的文字，我的網絡，馬上就可以見面了！就算一個人又怎樣，就算要跑來跑去又怎樣，就算要看好多好多書複習司考又怎樣，就算要上課要打掃衛生要拼命又怎樣！年輕不就是應該努力奮鬥嗎？年輕不就是應該大膽闖蕩嗎？年輕不就是應該向着光明前進嗎？年輕不就是應該快快樂樂、只爭朝夕、有夢追夢嗎？我年輕，我還年輕！我可以不用恐懼，不用生氣，不用委屈，不用哀愁，不用耿耿於懷。發瘋又怎樣，養老又怎樣，操心又怎樣，抱怨、害怕又不是這些就不會來了。

吹面不寒楊柳風。我已明顯感覺到春意，春風早已到來，只是我沒有發現；草兒早已發芽，只是我沒有時間去看；春雨早已下了幾場，只是我固執地把自己留在冬天。也許我的溫暖都在這個牢籠之外的地方，這裏只有冬天，我要出發，去尋找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