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共嬋娟散文

青梅竹馬憶當年，

隱沒人間並蒂蓮。

舉目浮生多憾事，

花開花謝共嬋娟。

丹在上和雲說，“還記得上次經過的那座相思橋嗎？明天就要拆掉了，我今天拍了一段視頻，留個紀念，你下次來就變樣了。”

丹是雲的初中同學，上學時坐前後桌，兩人曾經杳無音訊二十年。自從幾年前他們有了對方的電話和號碼後，聯繫也不多，大家都很忙。又不在同一個城市，生活的軌跡很少靠近、交叉，除非特意安排。雲有時候覺得人們很奇怪，忙忙碌碌，但是究竟在爲什麼、需要什麼？仔細想想，有價值的東西還真答不上來。

雲想着那座一馳而過的橋，已經記不清是哪座橋了，說起名字卻有點印象，在地圖上查找路線時見過這橋名的。那是三年前初春的一個週六，天空中還飄着小雪花。

那天丹要加班，前一天聯繫時她曾經說最近忙，雙休要加班的。雲當時私下就有了個念頭，決定過去找丹，他覺得這樣見面比較合適。於是他一早就上路，高速上一路疾馳而去。

下了高速，感覺和地圖上的路線不一樣，雲故意發短信給丹：剛下高速，好像迷路了。丹的回覆似乎很平靜：下雪了，開車小心，去哪裏啦？雲隱約地察覺到丹的一絲驚訝，於是撥通了電話。“真的！你來啦！”透過聲音，是隱藏不住的驚喜和激動。

時隔二十幾年，他們終於要重逢了，在飄着雪花的春天裏。

丹大方地帶着雲，簡要參觀了她的單位，又在她辦公室安頓雲歇息下來，和雲簡單地聊聊她的工作，然後說要去處理一下事情。丹還是那樣，聰明能幹又直爽勇敢，有感染力和號召力。變化大的方面就是她更老練了，讓雲有點意外。而對於雲，丹還是說，是記憶中那個純真英俊的男生。其實，生活的境遇、孤獨的追求已經把雲變得有點憔悴了。也許，還有一抹少年時代的影子吧。也許，是丹也陷入遙遠的回憶中了。

不一會兒丹就回來了，拉着雲說，我們走吧，出去吃飯。雲驚訝道：吃飯時間還早呢，我們就坐坐吧。雲又說，我坐一會兒就往回趕了，不要耽誤了你工作，我來就是爲了見到你，過一會兒就可以走了。丹就像個男生一樣，隨口道：這麼遠到我這兒來，不吃過飯怎麼能走呢！雲自己都覺得，剛纔說得那麼可憐兮兮的，只得憨笑，卻看到丹的臉上閃過一道紅暈。

丹已經磨練得十分成熟、幹練了，屬於出類拔萃的一類，她幾年前就做了單位的副職領導，還獨立管理了一個下屬單位。但是，丹也和雲一樣，屬於重感情的人。雲感覺到，現實中的丹需要圓滑的關係，但不需要圓滑的感情。

丹在附近找了個簡餐廳，不封閉的對座，午餐延長了雲和丹傳奇的久別重逢。

見面的十天前，是情人節。雲突發奇想，在百度上搜尋丹的名字“D市？？丹”，他所能知道的關於丹的消息，就只有這幾個字。在一大串資訊中，雲竟然找到了丹的單位、地址、還有圖片，電話卻只有傳達室的。當晚，雲幾乎徹夜未眠，寫了一封長信，第二天首要的事就是去郵局寄掛號信。之後的一週裏，雲天天等着陌生電話打進來，就像當年他把信封投進郵箱後那樣。一週以後，他終於等到了丹的電話！

丹也說，這事兒有點懸呢，好像劇本里的'故事一樣。

丹和雲只同學了一年，第二年秋天她就轉學去了外地。新學期的十月，雲意外地收到了平生第一封信，丹的來信。那是一封極普通極平常的短信，工工整整寫在作業本紙上，丹的字像她人那樣，美麗、大方。我們現在無法想象，一個鄉村少年當時的感受。

那些花開的季節，他們卻並不在一起，僅僅保持着斷斷續續的平常的書信往來。後來，他們的聯繫無意間中斷了。再後來，工作以後，雲好幾次想寫信，卻沒有了寄信的地址。而他們並不知道，這一中斷，就是二十年。

生活在繼續，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事佔據着。偶爾，他們也會回憶往事，總是會想起那個青澀的年代，心中充滿了感慨。當越來越多的生活變成往事時，卻發現，最美麗、最清純、最動人的回憶，都與彼此有關。那些年，他們剛剛十五六歲。

雲調侃說，你叫丹，卻沒有留在丹陽，我叫雲，也沒有云遊四方。命運和名字在和我們開玩笑呢。

飯後，丹又挽留雲多坐會兒，雲其實並不是急於要走。丹有她忙碌的工作和幸福的日子，雲不想破壞這一切。雲知道，這世上少有絕美的東西，而它們的絕美，必然是建立在更大的缺憾之上的。

回程的路線，雲選擇走國道。他多想，這一天能像冰一樣凝固着，不再流逝。或者，即便流走，也像融冰那樣，慢慢地融化，一滴一滴，慢一點，再慢一點。

丹開車在前面引路，雲的車跟在後面。儘管車開得不快，但是他們只能這樣走着，沒有了少年時代並肩的簡單和煩憂，卻也更豐富、更深刻了。

又過去了三年，雖然雲和丹仍然各自忙碌，少有聯繫，只是偶爾發條手機短信或者資訊。就像今天，丹發來一樣。但是，在雲的心裏，有一個地方，想想都溫暖，有一段時光，已經超越了時空的斑斕，有一個人、一份情，未經雕琢、卻美得自然。也許人一輩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知足了，雲這麼想着。

那天，丹曾對雲說，你又找到了我，就是最大的收穫。

無需改變什麼，雲打心裏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