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城寫景散文
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千百年來,無數文人墨客爲之魂牽夢縈,如癡如醉,或揮毫潑墨,或淺唱高歌。幽幽阡陌,我嫣然淺笑,守望一朵花開的時光,婉約生命如初的美麗。---題記
《江南》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
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荷風向晚,雪藕生涼。女兒坐在簡樸的木窗旁,緩緩地吟唱樂府詩。我憐惜地看着她,落日的餘暉,三三兩兩灑在她的臉頰,暈開一朵彩霞。小小的模樣,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美,閃閃惹人愛。
歎爲觀止,有客路過。他告誡我,出名要趁早,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不可以輸在起跑線,你該早早把孩子送進幼兒園,讀書,識字。
面對那些善良的好意,我頷首低眉,禮貌地微笑。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社會輿論的壓力,沉甸甸的渴望讓人喘不過氣來。兩歲多的姑娘,我不想用嚴苛的教育制度,剝削童年的幽默。
鄰居的男生,十二歲,小學六年級,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平時喜歡乒乓球,藍球。爲了小升初,進入省重點中學,他母親特意辭職,在家全心全意輔導。學校課後,第一時間回家,模擬考試。閒暇的週末,也是鎖在房間,默寫英語單詞。沒有了運動,沒有了活力,他悶悶不樂,患上了自閉症,畢業會考時成績一落千丈。復讀。
城裏還有許許多多的小朋友,每天晚上作業到深更半夜,課間業餘,又是各種了無生趣的畫畫班,鋼琴班,舞蹈班。偶爾,一次會考成績下滑,責備,打罵,面壁思過。
或許狼爸虎媽的育兒心得可圈可點,但是每個孩子的性格不同,家長的教育方式,不可墨守陳規,不可照本宣科,我們要因材施教。莞爾,我慶幸我有一個和藹可親的母親。
我的小學課程很差,每次答卷都是二三十分,及格的機率屈指可數。同學們嘲諷我,老師也勒令我退學。只有母親,溫柔地對我說,你很棒,突破了零分的紀錄。不要歆羨他人,不要攀比他人,請相信自己,你一直在進步,一直在超越,昨天的你。
母親,有一個清麗雅緻的名字,淨蓮。我知道,每個女子都是一朵花,以最單純最乾淨的姿態,在繁華的人間斑斕地盛開,或衆星捧月的風華,或孤芳自賞的矜持。我想,母親是翩翩歲月的一朵蓮,春夏秋冬幾番風雨,依然出淤泥不染,幽幽綻放。
最是難忘,炎熱的酷暑,我趴着雕花的木窗下,一遍遍修改試題。母親會熬一鍋綠豆蓮子湯,加幾片冰糖,或加幾顆紅棗,美美的喝上幾碗,清熱解毒、補血養心安神。偶爾,她執一柄大蒲扇,微風輕起,拂過我棉質的暗舊的裙裾,內心清涼而生動。
最是難忘,門前的大水缸裏種有一株蓮。翠翠鮮嫩的葉,瀅瀅含露的朵,明朗地植在淤泥裏。最美麗的景緻是下雨,大珠小珠落玉盤,碧波微皺,圈圈漣漪盪漾開來,像珍珠,像琉璃,像水晶。弱質纖纖的荷花,俏麗地生長着,似乎無關風雨,無關煙火。
最是難忘,老冰棍的味道。賣冰棍囉,五分錢一根,讓你清爽一夏……有悠長的吆喝,挑擔的貨郎,漸漸走近。那籮筐裏有糖果,有冰棍,還有漂亮的衣衣,我目不轉睛地望着,看他走近,又走遠,用力地咬着嘴脣,吞嚥口水。貧困的農村,經濟拮据,三餐不繼,那些是最奢侈的願望。
想吃嗎?母親微笑地看着我。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孜孜不倦地勞作,我們家不用煮紅薯粥喝,已經是幸運。我轉過身去,不想母親看見我苦澀的淚水。
來。母親變戲法的拿出兩根老冰棍,給弟弟一根,給我一根。我顫顫地接住,牢牢握着手心,小心翼翼拆開簡易的包裝紙,輕輕舔一口,有如玉般的'涼,直潤心扉。捨不得吃,我想儲藏久一點,更久一點,誰知,火辣辣的陽光,將冰棍融成一捧水。
恍然一夢,二十年,又是一個如蓮的夏天。母親說,假期帶着姑娘們回家吧!買了新冰箱,可以自制冰淇淋,水果味,巧克力味,牛奶味。還有,荷塘的芙蓉開得婀娜多姿,蓮蓬香滿河。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不作聲。千山萬水,遠嫁他鄉,我夜夜在夢裏,回到可愛的故鄉。下雨的日子,常常有一種錯覺,聽見雨滴荷蓮的聲音。母親沒有上過學堂,不會識字,不會輔導,但是她教會我的,是嫺靜,是淡然,是蓮一樣的風韻。
樂觀的心態,我的學習慢慢好。現在的生活,物慾橫流,即使我的家室如懸磬,環堵蕭然,也淡定從容。倚窗而坐,捧讀一卷詩經,在粗茶淡飯中,看萬般喜樂,紛至沓來。
風輕雲淡的六月,我的心如密密匝匝的荷花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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