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打魚散文
小時候家裏窮。很少見父母手上有幾枚鋼鏰兒,即便有了,飯都吃不均勻,哪還有餘錢貼補飯桌?
求魚是從荷塘開始的,也就是昨天我在煙雨紅塵中眼含熱淚回憶起的、俺村僅有的一處能夠到集上換成錢串兒回來、可以向親戚朋友炫耀、可以吸引鄰村大姑娘到俺村委身的那個荷塘,那個聚寶盆!
荷塘裏的魚全是野生的,有鯽魚、烏魚,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小魚。從未有人往裏放過魚苗,魚是咋來的,誰也不知道。
一到冬閒無事的日子,生產隊就要組織青壯勞力涸塘取藕、順便求魚了。那時的村集體,根本就沒有抽水機,甚至連水車之類的簡單器械也沒有。只能靠人力一鐵桶、一臉盆地挖出去。鄉親們出的是人力,受的全是牲口罪!沒法子。
荷塘裏的水乾了,魚還能去哪裏?只能掀翻了肚皮、瞪傻了眼睛等人抓,抓一條是驚,抓一條是喜,抓一條是想也想不來的收穫,抓一條是夢也夢不來的享受!然而,人家捉魚的人樂呵,我和許多人只能眼饞地看着。爲啥?沒聽隊長正扯着粗炮筒子開火呢:
“兄弟爺們都聽着吭,這魚誰也不能伸手吭,魚是這幾位拼着血本弄的吭,不容易吭。魚多了咱就按人頭分點兒,魚少了那就便宜了這些出力的吭,我也不是偏心吭,咱把醜話說在頭裏吭,誰要不聽我就扣你一天的公分吭……”
這破嗓子,俺一聽頭都大了,這已是每年不成文的規矩了,誰都知道,還用你的球壺再尿出來?
待塘內的魚被搜刮一空。父親就扛着一把鐵杴,手裏拿一個小泥盆來了。父親身體瘦弱,沒有大力氣,只能等水乾了,下去挖藕掙公分了。
脫掉鞋襪,將棉褲腿往上卷兩折,再抱住往膝上一擼,父親那乾巴巴的腿腳就露出來了。窮呀,買不起水靴,只能這樣了!
父親的雙腳陷進污泥裏。黑色的污泥!冰冷的污泥!緊緊地咬住父親的腿、父親的腳、父親的熱血和骨頭!
父親一杴一杴地挖呀,一杴一杴地掘呀!年年吃着這份苦,年年受着這般罪!到頭來,還是挖不斷這條窮根子!娘說過:“老天爺,你的眼睛瞎了嗎?你的仁心死了嗎?窮日子啥時熬到頭啊!”
挖不完的污泥是父輩卸不掉的沉重,這邊挖出個深坑,那邊垛出個小山。
圓滾滾光溜溜的藕瓜出來了,一節一節的,象父親勒緊的腰帶,象山裏人的四季晨昏,一節粗,一段細,一餐飽,一頓飢,日子就是這麼好好歹歹過來的。
藕在父親身後越積越多,藕是按斤稱的,重量與公分成正比。公分是紙做的,紙是俺的飯碗子。飯碗子捧在手上壓死人,父親的腰就是被飯碗壓彎的!
正當我坐在塘邊呆呆望着父親時,父親叫我了:“兒子,給你。”父親的鐵杴上一條比手指還粗的泥鰍正出溜溜的打滾兒。父親把鐵杴一甩,泥鰍就飛上了岸。父親拿來的小泥盆有了用場。接下來泥鰍越來越多,還有蒜頭般大小的田螺、小手樣寬的綠色河蚌。這便是我求到的魚了。
父親上岸了。他的腿腳已經凍成了紫蘿蔔,踉踉蹌蹌,路都不會走了。坐在地上,搓了好一陣子腿腳,抽了好一陣子旱菸才站起來。
太陽落上山的時候,如血的夕輝染紅了半邊天空。我端着魚盆,跟着父親身後往回走。短短的回家路,父親拖着沉重的腳步,晃晃悠悠,走得很慢很慢,現在想想,父親走的哪是路呀,他是泅渡在苦海里!苦海無魚,只有咸和苦!
還有一次,也是在這裏。那年我七歲,剛上一年級,巧逢星期日。荷塘裏的水已經很少了。冰層失去水的支撐,全都譁然崩裂凹陷下去,像餓憋了的肚皮,前胸貼在了後背上。來不及順流向深水處收縮退卻的小魚兒,全被破冰塊壓翻了身子,成了待宰的獵物。離我最近處就有一條小鯽魚,正橫躺在哪兒,小嘴一張一張的,彷彿發不出聲音的呼救!那會兒又偏巧隊長不在,實乃天賜良機者也乎!愚心咋能扛得住這種誘惑!便順斜坡下去,踩着冰塊,彎下腰,探着身子,伸長小手,差一點兒就夠着了!誰知腳下一滑,向後一仰,象坐滑梯似得腳朝前出溜溜戳進泥水裏去了。我急忙翻身朝下,竟然未忘了伸出小手,掀開冰塊抓住了那條害人的小魚兒!這時,岸上有人伸過來一根樹枝,好不容易纔把我拉出來。我的下半截身子沾滿了泥水,全溼透了。然而,我沒有哭,因爲有魚抓在手裏,高興還來不及呢!
拖着沉重的腳步拉拉巴巴往家跑,溼淋淋的棉褲墜到了屁股下。
回到家裏娘見了,勃然大怒,揪住我的領口拽過來,一把將我手裏的小魚打落在地。一邊落淚,一邊大聲呵斥:“你這不爭氣的東西!你這不爭氣的東西……幸好是水淺了,要不然,你的小命都丟了,孃的老命也被你葬送了!我的兒啊,我的兒……”!
自那次捱了孃的巴掌,荷塘裏的魚俺再也沒想過,俺怕娘又罵俺不爭氣!
苦海里搶來的魚沒吃成,撿來的泥鰍卻成了我一連幾天捨不得吃完的美餐。那種香,那種只有神仙才有福享受的絕世奇香,一旦從舌尖上滑過,就立刻沁人心脾,撫摸你的每一條神經,浸透你的每一寸骨頭!讓我終生難忘,只怕是進了墳墓也能讓墳頭上的野草聞香而亢奮,歲歲年年,四季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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