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愛抒情散文

這天，聽人說秀秀得了病住進了醫院，我便買些補品去看她，走到醫院門口時我卻止了步猶豫起來。她曾與我相戀過，但最終拒絕了我而選擇了別人；如今她病了，那個他必然守護在她身旁，若我冒然進去，可能回引起一場誤會。這樣想着便想打退堂鼓，可又一想，愛情不存友誼存，相信秀秀男友胸襟是豁達的，待人是誠懇的，不會介意我這個一般朋友的來訪的。想罷我便走進去了。

經護士的指引，我找到了秀秀所住的149號病房。病房裏有四張牀，其中三張空着，秀秀的牀就在外頭的左側。此時她倚在牀頭望着天花板發呆，她母親側着臉坐在牀前嗟嘆，垂淚。我將進去時，她母親恰巧轉過臉來看見了我，便一面抹眼淚一面站起來。我朝眼前這位面容憔悴的老女人喊了聲“伯母”。老女人點了點頭，接着走出去了。

秀秀一見到我，淚便奪眶而出，順着臉頰往下流。她的臉色幾乎近於牀單的雪白色，沒有一絲血色。看了她這番模樣，我的心如刀割般的難受。我走過去把補品放好，剛坐在她母親剛纔坐過的地方片刻又站起來。我問她：“你的那位呢？”她苦笑一下，搖搖頭，說：“你別問了，你坐吧！”便閉上嘴巴。我只好坐下來。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說：“你跟她關係怎樣？”“她，誰？”“我爲你介紹的那位啊！”“她不如你，我不談。”“啊，你，你真令我失望！”說完她長嘆了一聲。愣愣地看着她，我弄不懂她說最後一句話的用意。

接下來又是沉默。

這時想起了往事，我便說：“秀，假如時光能夠倒流，那該多好！往事如夢，夢境甜蜜，我多想回到那個夢裏而不再走出來。”見秀秀不語，我又說：“當年呵，是一個緣字把你我拴在一起的。我的朋友經別人介紹認識了你，他很害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你見面時我去作陪，沒想到你看上的是我而不是他。其實我長得並不比他英俊，你之所以喜歡我，拿你的說是因爲我‘誠實有禮貌而且健談’。我也喜歡你，因爲你和我情趣相投……”

“和你在一起時我感到很幸福。你柔情似水，善解人意，很少對我發過脾氣。有時我有些言語冒犯了你，你只是用眼睛瞪我一下，或者用小拳頭捶打我兩下，嘴裏雖說‘這人真壞，我不理你了’，可當我抓住你的嫩手時你並不甩開，而是低着頭吃吃地發笑。”

“第一次和你接吻的情景我至今難忘。那時，我爲你削蘋果，不小心劃破左手的一隻手指，流了許多血，你心疼了，用你的那條繡有一對戲水鴛鴦的手帕包裹我的傷口。你離我很近，我因聞到從你身上散發的少女特有的清淡的膚香而神魂顛倒。我不由自主地用右手勾住你的脖子，霎那間你的臉上立刻出現幾道羞澀的紅暈。我激動地說：‘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想問你。’‘什麼話？’你問。‘我想，親你。’‘不行！’‘求你啦！’‘求也不行！’你見我面露難堪之色，心軟了，遂改口說，‘那好吧，但只能十秒鐘。’你話音剛落，我的嘴脣已經湊上去和你的嘴脣粘合在一起了。十秒鐘後你把我推開，又說那句話：‘你這人真壞，我不理你了！’我聽了心裏卻還甜如喝了糖水一般……”

“交往一年之後，你我關係已達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我們開始商定婚事。你說：‘再過十天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月亮圓時萬事吉。我們就在那天結婚吧！’我一聽，激動地抱住你說不出半句話來。十天之後你便成爲我的妻子了，想到這點，我真想像外國佬那樣用手指在胸前劃個十字，然而虐誠地說：‘上帝，我們的美夢將要成真了，請祝福我們吧！’然而，不幸的是，我們的美夢後來並不成真。八月十五前一天，臉色蒼白的`你來找我。我想拉你卻被你甩開。你這一舉動令我吃驚，我問：‘怎麼啦？’‘東，我們分手吧！’說完你臉上便出現兩道淚光。‘什麼？分手？’那瞬間我如雷轟頂。“你我緣份已盡了，”你咳嗽了片刻，說，‘因爲那個與我闊別多年的男友突然回來了，我沒法忘掉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所以我……東，請你原諒我，好嗎？我知道你很愛我，爲了補償你，我爲你介紹一個女孩，她叫劉萍，是我最要好的女友，性格和我相近。我想她是合適你的。我已把你的情況告訴了她，過後她會去找你的……’‘我不要！我不要！’我大聲地說，‘我只喜歡你一人，在我眼裏，沒有誰能夠代替你。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嗎？’但你似乎鐵了心，你說：‘我決心已定，任何人也沒法更改，希望你以後不要去找我了。你忘了我吧！’我呆呆地站着，眼裏的淚涌了出來，很快的模糊了視線，當我一揩淚後，發現你已經不在眼前了……”

說到這裏我便停了下來，去看秀秀時，發現淚流滿面的她胸前溼了一大片。我真想爲她揩眼淚，但又有顧忌，只能安慰她：“秀，別難過。一切都過去了。你已經擁有了一位如意郎君，病好了，出院之後，你就能和他一起，享受着甜蜜又溫馨的愛情生活。”停下來後又忍不住地說，“不像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孤獨又寂寞……”

“東，你快別說了！”秀秀突然說話了，聲音很沙啞，“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孤獨又寂寞……”“沒有吧，”我搖搖頭，表示我不相信，“你有如意郎君作伴，哪來的孤獨寂寞？”“那是假的。”“啊！假的？”“是的。”她悲哀地說，“在我們將去登記的前幾天，我突然昏倒了，送去醫院檢查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已是晚期了。我不想自己成爲你累贅，所以我作出了痛苦的決定，虛造了個理由離開你……”“你不該這樣做啊！”我情緒激動地說，“什麼是真愛？真愛就是相愛的兩人能夠做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歷史學家吳晗明知女友袁震患了脊椎結核，生活不能自理，但他卻還義無返顧地和她結合。吳晗與袁震的愛便是真愛。當初如果我知道你得了大病，就不會離開你了。我要像吳晗對待袁震那樣對待你……”“你真好！”秀秀拉着我的手，哽咽地說，“可我已經病得不成人樣了，我想……”“小寶貝，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親切地對她說，“想多了會傷身體的。你要好好地養病，你的病會好起來的。——願我們的愛情之花永不凋謝！”我的話音剛落，秀秀的病突然發作起來，我急忙摁牀頭的按鈕兩下，鈴聲一停止，便有兩個穿白褂子的進來，其中一個叫我出去，出門後又見兩個穿白褂子的進去，並隨手關上門，焦慮不安的我在門外徘徊了許久，始終不見裏面的人出來。秀秀的母親在近旁的椅子上坐着，兩眼呆滯，象個泥人似的……

離開醫院，回到住所，飯吃不下，覺睡不香，到了第二天清晨，我便急衝衝往醫院趕。路上有一輛救護車與我檫身而過，我心裏便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慌忙加快步子。去到醫院，直奔149號病房，到了那兒一看，裏面的病牀都是空的，我問一位路過的護士：請問昨天主在這見房子的唯一的病人哪裏去了？”“火葬場。剛拉走的。”“啊！”我聽了呆若木雞，腦裏一片空白。“你怎麼啦？”護士慌忙問我。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轉過身慢騰騰地走了……

秀秀去了，帶着苦痛連同未了的情緣離我而去了。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原爲連理枝”。秀秀英年早逝，我不能和她比翼雙飛，不過，等我死後，我的骨灰可以和她是骨灰攙和在一起，埋在地下不留墳頭，那時上面會長出兩棵青翠欲滴的樹，枝幹合生在一處，心息相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將我們分離。——

那時，我和秀秀的愛便是不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