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啊，生命現代散文

關於生命，這是個沉甸甸的話題。

上週一，我的一個同事的父親去世了。我們去哀悼他，他早已躺在冰冷的木板上。

同事的父親年齡不是很大，才五十多歲，算起來，也是我本家叔叔。逝者爲上，我恭恭敬敬對着靈堂磕了三個頭，忍含滿眼淚水，退到一旁。

靈堂外面是一面席子，將大門和外界隔開。席子上用白紙寫了個大大的“奠”字。繞過席子，便看到大門正中央有個香爐，裏面香火繚繞，徐徐上升。兩邊分放着一盤整雞和一碗饅頭。門口兩邊有兩個稻草做的蒲團，孝子孝孫披麻戴孝跪在兩邊，往面前的火盆中添加紙錢。

同事兩眼紅腫，幾天幾夜的操勞讓那單薄的身子看上去又憔悴許多。她忍住哭泣，低低地向我們訴說着：“其實爸爸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渾身疼痛，每天都跪在牀上苦苦哀求，讓他早點離去。胃癌晚期，那種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可是媽媽說要等等，等到我辦完高中教師資格證後才走，不要讓我牽掛，擔心，耽誤了我一年僅有的一次辦證機會。所以爸爸……”是的，我和她前一天才說完課。第二天，叔叔便撒手離去了。

我想，當生命力因疾病或年老而衰竭的時候，死亡也許就不會那麼可怕了吧？當肉體無法承受時，死，終歸是一種解脫。如果說人之將死還會有一種恐懼，一種不捨的話，那一定是紅塵中還有諸多心事沒了。同事的父親帶着一種牽掛，一種希望苦苦支撐着，一直掙扎在死亡的邊緣，當女兒的事情終了時，那根緊繃着的生命之弦便斷了。我由此相信，使一個人能夠忍受生命終結的東西不是他人對自己的愛和關懷，而是自己對他人的愛和關懷。

前兩天，我們一行人來到醫院看望另一位身患乳腺癌的同事。

車子到醫院門口，我們下車，眼前是一座破敗不堪的五層樓房。樓房的外壁被風雨侵蝕的斑斑駁駁，留下歲月的灰白的印記。灰蒼蒼的牆壁上倒依附着許多爬牆虎，爬牆虎的觸角向各個方向伸展，延伸，給這家小小的'醫院增添一絲生氣。

其實這本是一家精神病院，設備不是很好，只因住院費比較便宜，所以同事就選擇在這兒治療了。同事住在三樓，我們徑直往上走。樓梯狹窄而陰暗。一進入樓道口，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我擔心同事住在這樣一個環境中怎能看病？

他們夫妻二人都在病房。看到同事，我倒吸一口涼氣。同事睡在潔白的牀上，渾身上下被包裹起來。他的先生已瘦得不成人樣，他對我們說，因爲家裏經濟不是很寬裕，本來是想到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做手術的，但是，想想乳腺癌也並不可怕，在哪兒做好像都差不多，所以就選擇了這家小醫院。同事前兩天才做過手術。醫生把她的整個前胸全部挖去，而且連胳膊上的肉也被挖去一部分，說是拿去化驗。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同事竟然不受麻醉！我不能想象這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回來的路上我默默無語。我的心時時被一種疼痛撕裂着，對於生命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回想剛纔的情形，便覺得自己在整個生命長河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如同蜉蝣置身於廣闊的天地中，象滄海中的一粒慄米那樣渺小。在這坎坎坷坷的一生中，我們要忍受很多苦難，活着是一件艱難的事情。當災難降臨時，才發覺生命是如此美好。我面前的現實生活是真切的。我發現不了那些泡沫劇中的所謂的海誓山盟，呼風喚雨，時空穿梭。我只能看到生活真實的一面，殘酷和自我抗爭。也許生活就是這樣，時常會給你微笑，給你痛苦，會給你希望，也會讓你絕望。活着，就要不斷地和生活抗爭、忍受，在困境中尋找出路，在絕望中尋找希望。不同的人會遇到不同的苦難，會以不同的姿態去面對，相似的生活也許有着不同的結果。記得同事在剛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時，依然微笑着說：“我會好起來的，我會回到教室裏去的。等過了五月，我的病好一點，我們還能在一塊打牌呢！”也許，在我同事的眼中，一切的災難不過是生活給予她的考驗，就像是孩子們每個單元的測試一樣，心理素質好的同學會從容應對，心理素質差的孩子卻能將小事化大，一道簡單的數學題也解答不了。我想，能從生活的陰影中走出來的人，才能夠體會到漫隨天外雲捲雲舒的頓悟和豁達，才能夠體會到活着的真正意義和生活的真諦。而其中的沉重和悠遠又何嘗不是一筆寶貴的精神收藏？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一種對生的崇敬，對死亡的敬畏之情，應該頑強地好好地活着，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