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您聽我說-散文

媽媽，您聽我說

您聽得到吧，我知道一定能聽到的

今天是您離開的一年零兩個月零一天，426天

過去從來沒有一次分別得這麼久

就是沒有見面也有您的聲音

就是沒有您的聲音也有父親代爲傳達您的消息

可這次不一樣

您走了再也不回頭

我再也看不到您的面容聽不到您的聲音

我怎麼打量也看不到您的身影

只有等候在每個夜深人靜

等您走近我的耳邊

才能聞到您的呼吸

看到您的面龐

媽媽，您又瘦了

媽媽，您聽我說

這一年零兩個月裏我的生活

沉浸在思念與感懷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父親離別拉開的傷口還沒有凝結

您又以突然的方式告別

使兒子舊傷更深

鈍痛難忍

然而您的忍耐與沉默

您的堅守與體貼

成爲我止痛的咖啡

心靈的膏藥

當思念的淚珠默默滑落

您總會在我身邊

輕輕地撫着我的頭說：娃娃啊

媽媽您聽我說

我不是不知道您的心思

我不是不知道您的囑咐

您不止一次告訴我您的歸宿

您不止一次對我說起我們姊妹幾個

您說您想回家

回到您的父母身邊

您說您的侄女可憐

從小失去父親落成孤單

您說您早就看透了什麼人奸佞什麼人仁慈

什麼人值得信任什麼人值得託付

您說您擔心的人是哪個

要我將來一定要好好地撫佐

您說人老了不好活

做不了什麼就別給孩子們增添麻煩

人老了就不該有病

有病了就應當快快地走開

您說活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擔心遺憾

到底是好日子啊

到底是好吃喝啊

就看老天讓不讓人過

媽媽，您知道嗎

我覺得我是很幸福的

我在心裏早就悄悄地說

是不是爹媽對我特別寵

是不是父母對兒女真的有偏心

您們把所有心事告訴我

您們把所有後事交給我

父親遺囑裏把您今後的生活依託給我

您也喜悅地跟着我

我幸福

幸福地在您生命的最後時期

和您朝夕相處一年多

真切地感知了什麼是母愛

真切地明白了什麼是博大胸懷

不是我照顧了您

而是您給了我最多關懷

不是我關照了您

而是您從行爲到語言給我留下了許多

您從來都剋制着自己

您從來都善於理解別人

您聰穎地觀察世界和每一個人

兒子的生活您從不隨便多說

爲了我們您忍受着隔離

爲了孫子您自覺地躲避

爲了生命您大把大把地吃藥

想念着兒女您來回奔波

媽媽，您知道吧

兒子常常在悔恨裏生活

我爲什麼沒有想到您大腦有病

我爲什麼沒親自帶着您認真檢查

我爲什麼沒有下決心爲您看病

我爲什麼相信別人所說的老人就這樣了

媽媽，您知道吧

我不能原諒自己的自私

我爲什麼沒有在您生命的最後20多天陪着您

我爲什麼只是強調工作忙而推遲迴家的行程

我爲什麼用您會好了的幻想替代擔憂

我爲什麼沒有早回去一天聽您最後的叮嚀

我記得20多天前分別時您站在夕陽下，淡淡地與我揮手再見

我記得您十一前煩燥不安地回家回家地呼喚

我記得與您散步鄰居們誇您有個好兒子時您露出的滿臉興奮

我記得您望着滾滾河水指點着家鄉的方位故事中的地名

我記得您再不用吃藥再不用隔離後激動的心情

我記得您把攢積在手心裏的錢交給我說給孫子說讓他買些好吃的

我記得您每天站在窗前等待着我下班回來

媽媽喲，想着您我怎麼能不淆然淚下

媽媽喲，思念您我怎能安然睡着

媽媽，您聽我說

您走後所有一切都按您的交待來做

您就留在家裏爲我們守着空窩

您就陪着父親奶奶照樣過活

我們在您們的庇廕下一切都好

每個人都在自己田地上小有收穫

小侄子學習上有了進步

方兒學業即將完成今年還在合資企業找到了工作

外甥終於爭氣地上了大學

弟弟在升遷的路上繼續拼搏

我的胃痛也不再那麼折磨

妹妹們日子一天天好過

我們搬了新房

寬大的陽臺上能天天看新的日月

家鄉的'土地還是那樣茂盛

家裏的感覺永遠是那樣暖和

您在，家就永遠不會改變

我在，就一定會時常探望不會讓親人們失落

媽媽，您聽我說

我想不出您會變成一道光照耀在我身上

我只是在白雲裏能看到您的身影

我想不出您會變成一隻鳥飛到我身邊

我只是從風聲裏能聽到您的語言

我只是看見有一雙眼睛

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我只是感覺有一雙手

常常在我頭頂上撫摸

我曾重走和您一起走過的路

在河邊尋找您的影像

在戈壁高崗上感知您的語言

在夕陽下觸摸您的溫暖

在沙棗樹下拾撿陽光般的珍珠燦爛

我常常面對着您和父親的相片凝望

我常常點上香擺上果與您們相象

我常常摸着您們的遺存感受體貼

我常常看着大雁飛往家鄉的方向

媽媽啊，您知道吧

這個冬季裏瑞雪豐盈

老家的院落明顯隆腫

通往祖墳的道上四野如銀

好些年沒有的冷啊

大缸裏都結上了厚冰

我們新房裏暖氣很好

一點感受不到門外的寒風

您和父親的照片就掛在客廳

我在家總與您們目光交融

父親說他口渴別忘了給他滿杯水喝

我忘不了拿您帶來的杯子盛滿礦泉水

與時令果食一併呈奉

媽媽啊，您聽到了吧

我知道您耳聰目明什麼都清楚

我知道您思路清晰說話多縝密

我知道您愛恨分明從不遷就惡人

我知道您慈愛大度樂於犧牲

我聽到了您說的不讓我們傷心

我聽到了您說的乾脆點兒走了讓我們省心

我知道，您和父親都是一樣的人

當知道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後就怕拖累親人

您還特別地怕在城市裏給兒子丟人

媽媽啊，您沒有給兒子更多的照料時間

您沒有讓兒子爲您伺候解一次手

您應當知道兒子看着您能吃能喝時是多麼快樂

您應當知道兒子守着您有多麼安心

可是您就想着兒子的工作生活

您就想着只要成了累贅就不能讓子女承受

您生養了我們讓我們照顧本是天理

可您太爲我們考慮了卻沒有想這讓我們有多麼不捨

媽媽啊，您聽到了吧

我雖然不會寫詩

但我有說不完的話

我雖然沒有多少詞藻

但我有滿懷感恩之情

媽媽給了我身軀給了我性格

給了我幸福給了我快樂

我卻無法回報什麼

“子欲孝而親不再”

沒有什麼比思念母親的慈愛讓人難過

媽媽啊媽媽

我時刻想着您

媽媽啊媽媽

您永遠在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