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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裏的邂逅散文

散文2.77W

邂逅,一個浪漫到讓人無限憧憬的詞兒,卻在那年寒假後回校的擠車瞬間爆發出實實在在的“力量”。

青春裏的邂逅散文

火車只在小站停靠一分多鐘,返城的民工和返校的學生都提着大包小包各不相讓地往一個車門擠,我夾在剽悍到幾乎連命都不要的人羣中欲哭無淚——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在我身後使勁推了一把,我趁勢突出重圍登上了即將開動的列車。

站在擁擠的人羣中,一個健壯的身影總是有意無意地爲我守護住可以放兩隻腳的地盤,哪怕有時自己不得不單腿站立。終於等到旁邊有人下車,他迅速用眼光示意我坐下,有些暈車的我立馬不顧一切地搶佔了一個位子。

他說咱們是老鄉,還是校友,說之前在學校見過我。“是嗎?什麼時候?”他說是在一次聯誼晚會上,我穿着長裙披着長髮,上臺唱《媽媽的吻》。“我是體育系的,但從小喜歡看書,閒着也寫點東西。”我說我是中文系的,他說他早就知道。

二十多年前的大學沒有學習壓力更沒有就業壓力,因爲那時的工作都是國家統一包分配,考上大學就意味着端上了鐵飯碗。大把大把閒暇的美好時光足夠用來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是我沒有。依然跟舍友逛街或者上圖書館,偶爾也去學校的電影院看一場免費的電影。

一個閒極無聊的週末,懶懶地倚在牀頭看書,宿舍頭頂的喇叭突然傳出聒噪的喊叫:×××,有人找!走出去,只見他站在宿舍大門旁,雪白的襯衣,新理的小平頭,雙手插在褲兜裏,笑得乾淨、陽光。他說今晚一起去看電影吧,好幾個老鄉都去。

一部老電影——《青春之歌》,被放了無數遍,聲音都有些卡了,尤其可笑的是一到餘永澤說話就像牛哞哞地叫,很多人都在那兒大笑,禁不住笑出聲時,偷眼看身旁的他,只是嘴角含着笑意,兩隻手一直搭在座椅兩邊的扶手上。

看了電影之後,他還來找過我幾次。一次是幾個人一起去南山公園,從大山上走過去,可以省門票錢。他拿着一把銀亮的小斧頭,走在我前頭,不時地砍着橫斜過來的荊棘藤刺,上陡坡時回身把手伸過來——我猶豫了一下,剛伸出手,就被很有力地拽了上去,心裏突然就有一種熱熱的感覺。

另一次是很熱的天,他第一次單獨來找我,遞給我一枝雪糕,自己咬着一毛錢的冰棍,咔嚓咔嚓地嚼着冰:我的運動褲開縫了,能不能幫我縫幾針?拿了針線去他宿舍——味兒真大!兩個舍友慌亂地起身整理凌亂的牀鋪,一個說要去訓練,一個拿起臉盆說去打水。坐在牀沿很快給他縫好衣服:我走了。他說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說完提起暖瓶就走了出去,把我一個人剩在垃圾場一般的宿舍。好大一會兒他纔回來,竟然去買了一暖瓶的鮮榨橘汁兒,他說上次你不是說過喜歡喝橘汁兒嗎。

還有一次他來找我是在我跟一個女同學吵架之後。“你怎麼會跟她吵起來?”“她踩着我的桌子擦燈管。灰落到我頭上了,她還不道歉。你怎麼知道的?”“你的事我總有法子知道。別生氣了,要是以後她再找你的事,我去教育教育她。”“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誰讓你多管閒事!”“這怎麼能叫多管閒事?其實我……”“別說了!”我迅速打斷了他的話。我說過,我不想回老家上班,我想留在大城市。他說他只能回老家,除此再沒有別的路可走。

師院報上,突然看到一篇散文——《我人生的第一次》,文後署名是他。文中提到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聲音變粗時心裏是如何苦悶,第一次照着鏡子看着毛茸茸的鬍鬚越來越多時是如何感覺到一種實實在在的`成長……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時又是如何地徹夜難眠如何地難以啓齒又是如何地怕被拒絕……

之後的很長時間他都沒來找過我,只在元旦寄來的賀年卡上龍飛鳳舞了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春風未來,花兒怎開?

臨近畢業,大家互相傳着寫留言。我的紀念冊最終回到我手裏時,宿舍裏,跟舍友們嘻嘻哈哈地說笑着,邊翻邊誇張地念,突然就看到那熟悉的龍飛鳳舞,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做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沒有署名。

畢業的車站,依然是大包小包,依然是孑然一身,依然是混在擁擠不堪的人羣中去擠那道窄窄的列車門,瘦小的身軀卡在接近車門的地方,身子幾近懸空時,卻再也等不到身後那雙有力的大手,愛護地推我一把……

最終,我回了老家的一所鄉村中學任教,他卻不知去了哪裏——或者他想盡了一切辦法留在了這座城市,在人來人往中,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

多年後的某一天,站在早已棄置不用的小車站廢墟前,望着荒草中時隱時現的兩道鐵軌,耳邊彷彿響起一聲汽笛長鳴,列車即將啓動,那個瘦弱的自己被擠在一道窄窄的鐵門前,焦慮無助間,頭頂伸來一雙有力的大手……霜白的鬢髮在風中飄揚成一片凌亂,伸出雙臂,閉了眼,在微寒的陽光中,指尖突然傳來一陣暖意,那個魁梧的身影卻漸漸遠離,留下一個模糊中越來越小的背影……但暖意卻傳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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