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腳遊濟南散文
三年前,我利用暑假到濟南打工,腳拇指意外被翻斗車壓傷,工長讓我休息幾天,我藉機跛腳遊了濟南城。
從火車站南邊的大觀園出發,一路東行。大街兩旁鮮花怒放,垂柳依依,我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動着,與身邊飛馳而過的車輛相比,我就是一個爬行的蝸牛。疾馳而過的汽車帶動着空氣猛然涌動,身上的汗餿味也夾雜在其中撲鼻而來。自卑,一下子被擠出了我的皮囊。我想脫去汗衫,可是又羞於裸露肌膚,就這樣我糾結着來到了趵突泉公園。公園北門古色古香,垂柳依依,車很多,但不見遊客。正在納悶之時,有一位老太太告訴我,東門纔是入口。到了東門,我只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猶如乞丐立在朱門。最終,我還是失望地走了。
泉城廣場緊鄰着趵突泉東門,因腳傷隱隱作痛,我不得不稍作休息。剛坐在長石凳上,睡意就爬上了眼皮,我努力地睜了一下眼睛,想維護自己的尊嚴,擔心人們把我當做流浪漢。朦朧中,一個小孩坐在我身邊的空位上,隨即而來的是一個年輕媽媽的怒吼。我知道,我的尊嚴還是淪陷了,沮喪之餘,我站起身走向了芙蓉街。
芙蓉街很小,在加上入口處的牌坊,更小。牌坊下,一對母女圍着一堆破衣服坐着。我仔細看看她們面前的紙牌,原來女孩是個“瓷娃娃”,母親是個侏儒,因生活困難,在此尋求幫助。女孩的母親右手拿着梳子,左手攏着女孩的一縷頭髮,自上而下,輕輕梳理,那神情猶如在給女兒梳出嫁的盤發。我想這也許就是她們母女最幸福的時刻了!
離開他們母女,我繼續沿着小街觀看,小街很古,每家每戶都保留着清末民初的建築風格,門楣字型都統一和諧。在丁字街口,有一處“洪七公叫花雞”,雞身用黏土裹得嚴嚴實實,香味卻絲毫未減,硬生生把我吸引過去。經詢問,得知需二十五一只,明知囊中羞澀,佯裝不中意,悻悻離開。到牌坊下,投給“瓷娃娃”母女一元硬幣後,繼續東行。
從芙蓉街到大明湖大概有六七裏的路程,腳拇指上的傷口早就發出反對的信號了,可是,爲了合理使用自己兜裏的人民幣,我依然選擇步行。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吧,我來到了大明湖南岸,一個免費爲大家開放的`公園。人很多,老人小孩都有,但不是主要人羣,最多的應該是拍婚紗的準新人。我在紫藤花開放的廊柱旁坐下,左右看看,覺得不會進入他們的鏡頭後,方感心安理得。
草地中央,新娘一襲白紗鋪滿地面,新郎則斜躺在婚紗之上,新娘嬌羞含笑,新郎深情對視。那畫面讓我想起遠在家鄉的妻子,她常常嘮叨結婚時沒有婚紗照,我也會不耐煩地回敬她。而現在,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願意和你鑲嵌在一起的人,應該是愛你的,我剎那間有些落淚的衝動。“哎,師傅!”隨着一聲喊叫,遠處一位小夥子向我反掌示意,我知道我俗氣的衣着影響到了新人的畫面,知趣地離開了。
我沿着荷花滿塘的大明湖西行,途徑“王員外”景點時,一排長長的畫像引起了我的興趣,我駐足觀賞。畫像的主人公有婦女也有老人,有學生也有農民工,個個形神兼備,正在我驚歎之際,一個留着長髮的男士走向我。我急忙抽身離開,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誰知,他非常禮貌地向我打着招呼,我只好停下來和他攀談。也許他看出我是外地人的緣故,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起濟南的歷史典故,風俗人情,名人故事。我聽得很認真,暗暗慶幸這次跛腳之行沒白來,免費學到了這麼多知識。慢慢地,我就放鬆了警惕,不時地回他一句話。也許是情趣相投,他竟然邀請我做他的模特,非要給我畫像,我立馬緊張起來,擔心又是一個騙局,我遲遲不肯答應。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再表示不但不收費,還會給我二十元的酬勞,這令我頗爲感動。
這輩子,我們會以不同的姿態進入別人的視野,也會得到不同方式的迴應。你也許會感到鄙視,你也許會感到心慰,其實無論是哪種感受,都是你自己的主觀理解,這種理解會有出入,甚至誤解。請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他們的迴應,你的心裏就會少些怨恨,多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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