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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情書散文

散文1.07W

1、初心是一條船

賦情書散文

當她偷偷觸摸口袋裏的手機似乎到了一千零一次的時候,他的電話來了。在這仍有細寒的冬末時候,春暖便這般輕巧的早來了,手間耳邊的熱煦。

幾千零幾次的拂過手機,卻是,她早已關機很久。季候是不由人的,縱使那時他的一句話涼了耳懸的紅潤,心上以爲春暖一瞬間便跳離得拉不回來的遠,可現下,這春分明明的如廚娘一樣嚷着花草的入竈成餐。

那天他最後一句輕語,卻如砣:找個好人,嫁了吧。窗外已有桃開了,多想回到那個最初與他相見的時候,小小桃花髻,輕淺桃花衫,臉兒是初結的青桃,矮小得觸不到最底的桃開枝。如今才知,那時他的白衣暖笑,早已將她植成了一株只爲一春而開的桃,可惜多少年後,他仍不知曉。

而今,他已然抵岸,她卻仍在弱水裏載浮着初心這一篷陋船,滿艙仍是輕桃難謝。桃粉終究嫁春風,無言問他,如何做得到別季再嫁?

2、他們的淚一樣慈悲

曾經倔強,不接受少時環繞於身間的同情和憐憫,爲躲旁人的目光她寧願跳窗來去。第一次被他捉到時,第一次看到他的淚,含而未落,琉璃澈的慈悲。

自此相信慈悲。當他執起佳人的手,回眸看她時的最後一抹含淚,仍一如最初的盈滿寬厚。還有,攜帶她滿滿的生疼。那一淚依舊慈悲,攪她餘生。

她亦慈悲。夜宿寒塘,看那幽燈之下的池水瀲灩,堪堪正似她的淚光。早有采蓮人爲他採下一池荷蓮,她僅獨守孤塘,而那採蓮的女子是她以池淚渡抵岸一程。送達的地方,那女子只需擡眸微側,便可恰合他聽蓮的腳步。這一塘永注的慈悲,在他的餘世裏,一旁安靜。

 3、微笑原來是哀傷

梔子花開的時候,她編着一側搭肩的麻花辮,着淡色衣,他說,她像一朵梔子花,且走到哪裏都有梔子香。她悄悄燦笑,堅持不告訴他,那隻因,米飯上撒了一朵梔子花,所以餐裏有香,案上有折枝,所以一室彌香,還有那枕裏藏蕊,自然夢裏沁香。

她的燦笑清減時,便成了淺淺微笑。那時,他的身畔多了一樹燦笑的依傍,挽臂成連理模樣。那一年她在煙雨的五月別了他,獨自北上。

微笑已成爲一種習慣,再見到他時也改變不了。微笑着看他走來,微笑着讓他牽手引來見荷蓮般笑的女子,微笑着看他們的幸福在這一個五月綻放,覆過梔子花香。

這一個五月,她已長長的青絲過肩,她已然鮮色賀衣,像一朵着塵的梔子花過了攔歲的籬牆。於是喜紅的喧嚷能夠輕易折這一臨雨的枝,微笑被拈成碎香,紅塵的指端只有雨水才嗅得到沉默的哀傷。

4、謊言是一首歌

他曾經唱過一首歌,那時她玩笑般錄了下來,遠離的歲月裏,做了只給自己聽的手機鈴聲。當他與佳人同站誓言的壇上,她忽然覺得自己是最無力的採蘭者,只能在山崖瓦礫之後,悄悄嗅聞那不能集取的蘭香,那溢香和鈴聲一樣。

她能記得清那首歌的每句歌詞,在他的聲線與氣息裏,字字淋漓心事。她曾自以爲,那是他的傾訴,亦是他的呢喃。可是,而今面對不遠處喜笑的他,她嘆,原來,那一首歌是一個謊言,是她自己撒的謊。

那天,她唱了一首歌,努力將祝福唱成蘭香。她知道,那是終將無人系的鈴聲,是她又一次撒的謊,謊稱她可以護送笑容到地老天荒。

 5、寂寞的肆意

又到中秋,月朗得無燈亦可以清晰印下那窗櫳,那案几,那檀煙,還有她的素衣。在他當與人執手共月的日子,她伴窗下一菊。

菊似乎無視周遭,瓣如長長的水袖半開半卷,層層疊疊的任人看不清它的表情。她想,終究是沒有晴日,沒有東籬,縱是爲菊,也只怕是淡漠了這一季花期。

寂寞本就是說不得的,於是,即使在暗夜裏肆意也處強行勾勒出一個圓月模樣。那些堅忍的表情便全在清輝裏,如菊,開成繁華壓枝低,仍不露尋籬的目光,如她,鋪宣洗硯,默默地鏨刻秋涼。

 6、仰首,闔目

他曾說,油紙傘下那個荷蓮般的身影一個側望,便烙進了他相遇的目光。想想那樣溫軟靜好的一刻時光,也曾是她的渴望。

只是,她偏是喜歡舊時江南里迎雨,無傷無沁的雨,即使不打傘,也只微溼了束髮,不沉衣色。於是,青梅子的顏終究是無法邀約油紙傘下綽約的風姿。她想,只怕,她一直只是他眼中的梨花白,那時江南的一朝淨開,後來塞北的一夕清雪,偏是生生短了傘下荷蓮的一匝紅顏味道。

她與他的這一程相遇,最是簡單,僅兩個姿態,初識仰首,他和陽光一道入眼,後來闔目,她的天青色裏連煙雨都不肯落。他有他的不能許,她亦有不能給他的承諾,那天電話裏他的那一句請求忽然就勾平了這份彼此相欠。公平最好,從此不驚不擾,允許再不謀面。

7、他的姓冠了誰的名

曾經因爲有着與他相近的名字她暗裏歡喜,少年時稚喜,喜一種認同的相親,青春時怯喜,喜一種認可的相近。看遍古時的竹馬青梅,大多都會成爲日後姓名之上的跟從,冠了竹馬郎的姓,繚繞卿我,那青梅便成爲宜室宜家的`庭前萱草,一庭怡然香,搖曳到彼此的白首。

她在舊時便院中早植萱草,而今晨起仍總是俯在纖秀花莖的身前,卻再聞不到昔日的翹首味道。那萱草依舊花開時是黃衫繡袂的守候姿態,她卻再沒有夢裏叩問他的涉水而來。

那抹荷蓮顏已冠了他的姓,用她美好的名,疊成他們唯我的印璽。她知道他電話裏的那一句勸求只爲在她的收卷裏,落他們的印款,留一席安然的紅泥。世間的姓氏於她,少了他的真跡,皆是臨摹,她的名是註定離枝的量身定做,這些,他不懂,她便從來不說。

 8、世界並不擁擠

塵世間總上演她與旁人重複擦肩的戲碼,來證明它的擁擠。可是,她仍然執拗着認定,這世界是如此清疏,清疏到有些人有些事,皆是孤伶伶的唯一。

有些願大概是攢了幾世的,於是,放在初遇的木棉枝頭,立即灼灼的染遍芙蓉砂。可是,她這一樹獵獵的力爭相認,卻只開在了她獨棲的後園,那條通往月亮門的小徑,與他的腳步恰成殊途。

她心有株木棉,雖滿樹朱華,卻不擁擠。每一朵花都開得有距,在時光的枝丫上燃點一處處疏隙的烽火,沿途漫着提醒:國有國疆,心有心界。

 9、信念是不可砌的城

一直欽佩他向暖的信念,許多年走過,她亦欽佩了自己,那些鎖繫於繡囊裏的信念,依然揣着鮮色如初,依然結着當初繞指的紅線。

只是,終有一夜,她開啟袋口的那朵蝴蝶結,將信念揚散,那是一場華麗而清冷的櫻雪落,仍作着入鬢入襟的留戀,可是,鎖唸的香囊已棄,再不能收復。

心慢慢洇出一盞茶來,茶色裏入青門,拂檻而上,漸漸可看到淨天,她將信念作塵掃,拾階打理那些堅持的不蒼。最初的心城便是永遠砌不周全了,塵相已然無礙,何需牆瓦。餘世的信念,是烹茶的爐火。

10、輕寒亦是可人天

那些年,他常常向她報備朝朝的梅開,塞北之地是難見梅的,於是她用踏雪,伴他彼端的尋梅時候。最喜歡他那入了鏡頭間黃梅蘸雪的定格,後來他只喜紅梅和白梅,他說,紅梅像荷蓮顏沾粉色,白梅像荷蓮顏淨色笑靨。她懂,注了情時,那張容顏便是花,而傾情的人情願作花俏而弄的影,一生一世,做一影已覺足夠。

這一季梅又將早春來報的時候,她好似迢迢的嗅到了梅香,而那對把臂的人,不知是庭中以筆墨化春妝,還是在山間笑把春來鬧。紅塵景,常常是此消彼長,她願她這端消磨瘦損的年光能夠貼補那處的相攜更遠更長。

這一季,北地的春與冬正在冷着臉擦肩,吐露的恰似她決定舍他的離別輕寒。斷了聯繫,她連挽留的時間都吝嗇給予,只讓這輕寒作這場相遇唯一的信憑吧,如鬢上那枝銀簪,涼裏奪秀,俏生生簪出一片青絲之上可人天。她慶幸,絕別時刻,她尚能夠如此整妝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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