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同裏散文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剛從寒山寺遊覽出來，躲在寺院巍然的牌樓下面避雨。晶瑩的雨絲不緊不慢地從陰蒙的天空墜下，像長了根兒似的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到了午飯的點兒，一行人小跑着進了一家麪館，一打聽，一碗小面三十元，是不是有點兒忒宰人了，也罷，好在不遠，忍着飢渴駕車向同裏古鎮駛去。

低檔雨刮器不緊不慢，刮一層貼一層，慢慢地雨滴變成了水霧，漸漸地水霧蒙玻，從車窗伸出手去感應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這就是江南煙雨。

來到古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三跨四柱的石牌坊。華表式樣的玲瓏四柱，兩側兩柱低，中間兩柱高，不等距形成了兩個側門和一個大門。牌樓通體潔白，中間大門的門柱上掛着兩個紅色的中國結，石質門楣上陰刻着“古鎮同裏”四個秀氣的篆體字。擡頭端看，牌樓有雨淋溼痕，順街看去，人流中點綴着撐起花傘的行人，低頭腳下，是紋路規整的石板路。

前邊是一座橋。站在橋面往東瞥去，一條水巷幽幽，一隻小船悠悠，一座小橋又又。這座橋別緻精巧，橋石橫臥，方形橋拱，橋上面兩側欄杆，插花般疊起的一介木亭當屬同裏特有。邊看邊琢磨，這分明就是一座飛檐亭子的骨架，上下兩層，八個檐角，各掛着一盞精緻的小燈籠。橋的背景是白牆黛瓦鄰水人家，木樓參差錯落有致，高高的馬頭牆徽韻突顯，美哉，真是一幅水墨畫。

過橋前行，一座現代的徽派建築呈現在眼前，上嵌“水墨同裏劇場”幾個描紅大字，看來這是劇情式水墨同裏發展歷史的演繹場。

雨又開始下了。飢腸轆轆，順便避雨，找了家麪店每人吃了碗雪菜肉絲麪。

恢復了體力，順着一條小街徜徉，來到了同裏園林的經典代表作“退思園”。這是一座建於清代光緒年間的建築。園主叫任蘭生，當年任安徽鳳陽、潁川、六安、泗州兵備道。後罷官回故里興建此宅，取名一一退思，退則思過之意。園林以池爲中心，樓閣亭臺貼水而建，後其子任傳薪在此地創辦女子學校，開創了教育領域的先河。

徘徊其中，感悟其味，石橋木舫，亭榭迴廊，花團錦簇，太湖石影，小樓天井，畫棟雕樑。整座園林的“貼水”設計，獨具慧眼的審美，巧奪天工的描摹，地勢地利的運用，最終以其獨特的建築風格在江南水鄉突顯別具一格，榮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桂冠。

雨濛濛似有似無。不遠處的一座微型戲臺格外搶眼。飛檐黛瓦，樑柱描金，條石基礎，圍欄鏤空。正中背景雕花屏風，一個空圓鑲嵌其中，“四海昇平”牌匾掛空圓之上。左右兩側各一小門，左邊門楣上有“入相”，右邊門楣上有“出行”字樣。整座戲臺就是微縮的模型，玲瓏的釋義，打量了再打量，走過去還復來，建築之精巧功能之俱全令人流連忘返。

可曾經，小戲臺演繹大歷史，曾記否，戲臺上說唱同裏情。

行在古鎮處處是橋，橋連橋。傍水的小街幽密深長，下意識地拐上一座小橋，跨在橋上不覺回眸兩端，連同腳下就是三座橋。橋拱懸水似玄月，一株岸柳斜水中，幾條小船緩緩行，飄然而過艄公影。不單一條河道上有橋，匯通相鄰的河道還有橋來銜接，整個水鄉就是橋的世界。橋是景緻，橋是通途，橋把水鄉融匯、漫延、浸潤到更遠的地方。

走在同裏處處是水，水連水。一條河道一條錦繡，一條河道一幅畫卷。巨大的條石圍砌起堤岸，白色的石欄杆規劃了岸線，依據人們的需要會在岸邊適當處鋪下臺階伸入水中，這就是船塢的小碼頭。河道能錯過對面來船，這裏不像北方伸開了雙槳划船，搖擼行船也適應了窄曲水道的實際。河道是水鄉最低最柔情處，如果選擇坐在小船上游覽，掃視兩側，古鎮向着你緩緩走來輕觸而過，有的船上還有捕魚的鸕鶿相伴，聽聽艄公講解古鎮今夕肯定會有更多的收穫。深切得感到，水是這裏的路，船是人們的腿。

不知覺間煙雨已經打溼了衣服，頭髮也一綹一綹地貼在額頭。忽一陣兒雨下大了，河面上濺起了水泡，街面上瞬間撐開的各種色彩雨傘就像移動的花朵。

趕緊走進岸邊搭建的'一溜布棚，走着走着布棚連上了外跨的永久性長廊，一股腦把小路也包裹其中。猜想，或許這是從前有錢人家的房屋與普通百姓房子的區別，這習俗，當屬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共享。

雨下得更大了，敲在布棚上有了聲響，河道中的水面就像跳動着無數顆散亂的珍珠。坐在廊棚裏欣賞着水鄉特有的風韻，一邊是水，一邊是近在咫尺的水鄉人家，透過窗玻，裏面的竈具都看得很清楚。竹藤椅，小圓桌，藍白相間桌布，這是水鄉固有；木欄杆，石欄杆，飄過一隻小船，這是水鄉特色。

每家小桌的上方都掛着一盞紅燈籠，延綿起來橘芯紅廓，黃的虛幻紅的漂浮亦真亦幻。此時此刻，沏上一壺熱茶或者叫上幾個水鄉小菜品嚐，一定會別有風味兒。

雨又小了，煙雨濛濛。走進一條窄窄的弄堂，窄的讓人有些驚異，對面來人錯身都得小心纔是。石板路，白牆，錐形延長，有些人家窗戶伸出的雨篷幾乎與窄巷同距，這就是穿心巷。

石板路溼漉漉的，感覺到衣服溼透的涼意，鞋子呱唧呱唧帯響，雨傘撐起又合起。遊走了同裏的只鱗片角，天公如此只能作罷。沐着自始至終陪伴的春雨，望着流向遠方的水巷深處，同裏的祕藏或許就在那裏，同裏的樸質安然或許就在遠方雨霏霏的迷濛中。

同裏，來過，致敬，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