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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遊照母山散文

散文1.11W

避喧囂於塵世,訪風景於晚林。初秋薄霧,雖夜而不休,颯颯林風吹拂,照母山復歸於靜謐恬淡。此時已無車囂人譁,唯林間路燈閃着橘黃的光芒,將人形拉長,於是循着這影蜿蜒上行。

神遊照母山散文

路上人行寥寥,老幼各有數對,亦有騎車的青年,上下其間,但人聲卻無冗長,似怕打破這靜美的圖畫,反而是沿途樹枝隨風搖曳的沙沙聲作響,似少女的低吟淺唱,要勾起人對往事的遐想。此時每個路人,看樣子都拋開了生活的匆忙,更多的只是靜靜的走,眼睛裏閃出的是從心底返照的光芒。

周遭的綠樹和灌草,擁躉着這似帶的林蔭道,使這逶迤的林蔭道也脫離了塵世而融入了這山林,間或兩旁的灌草中還蹦出一兩隻熬夜的青蛙,倏忽間就消失在道的另一旁。這並不突兀,不會打破這靜美的空間,因爲圖卷裏蹦出的青蛙,本就伏在畫中的草叢。不像生活的圖畫,我們雖一步步在走,卻很難看見前方道路潛伏的困難,而它們往往會逐漸令我們失卻對生活的思考。

路燈只是淡淡的光亮,忽然覺得腳下踩住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挪開後彎腰低頭檢查,卻發現是一條三寸長的蚯蚓,還好,只是腳尖碰着了,沒有立即讓它涅槃飛灰。立即撿起旁邊的一個小樹枝,將它挑起放回路旁的草叢裏。所幸沒有遇到頑皮的孩童,否則它的性命不保,佛學中生命的輪迴,起因於世間的貪嗔癡罔,從而以因果律的方式使衆生沉淪於六道循環,時間的對與錯、情與愛,都會轉化爲因果的形式,善與惡的業力的交匯最終會引導我們來生新的因果,蚯蚓之於我,也許也在此形成了未來的因果。冥冥中自有天意,就是指的因果律的表現形式,要勘透紅塵,把握天意,需要累生累世的因果,我們不要指望明白天意,最重要的是以善意對待這一世的因果。

就在蚯蚓歸入林間的那一刻,發現有一片樹葉飄零在腳邊,它並沒有發黃,仍然翠綠,也許是感懷風中的愁緒,也許是爲了伴着那遠方另一片樹葉的衰亡,它就這樣提前結束了母體的滋養。在這座山上,還有很多這樣的樹葉,究竟有多少是感染了季節的氣息,多少又是伴着哀愁,我們無從得知。在量子力學的世界中,兩個微粒間的關係會顯得如此的糾纏,一個微粒可以同時透過兩個孔洞。我想,這個尚待我們瞭解的自然中,也應該是有這樣的情況。在物與物之間,一個物體的性狀的改變會同時使另一個物體的形狀發生改變,且這種改變的傳輸是跨越時空的。情緒也就是這樣一種微粒,不需要語言和身體的姿勢,人們可以感覺到他人的情緒,同樣的,樹葉也應該會遵循這樣的模型,當一方樹葉飄落的時候,遠方的某一片樹葉也許會平添一絲愁緒或者衰亡的訊息,當深秋來臨的時候,自然就有了“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淒涼景象,同樣也說不清是感到了季節的氣息還是伴着哀愁。

照母山的夜總的還是寧靜的,不寧靜的也許只有各色的其間的路人,只希望這山的寧靜能夠使這些路人們的心,在此刻不再喧囂和複雜,讓山的靜謐沉澱心中的不安和哀愁,重新記起舊日的歡愛和欣慰。

山上的風又輕輕吹起,清新而略帶綠葉的香,在這個充滿歡樂和哀愁的塵世間,只要能時常來感受一下這和煦的山風和綠葉的香,讓心常歸於平淡,相信在人生未來的路上,風景必定會特別恣肆旖旎。

作者海上的文集

唯有時光

題記:我的西窗始終注視着你,卻抵擋不住荒草似的時光一日日飛長。

——陳染

總想把時光擱在窗外,把夕陽攔在山的那邊,然,日子還是日子,一頁一頁地經過,篤定而從容。

不是春天,卻犯了春困。總以爲春天要來了,花開得繁華極了,心情自然也會好起來。是什麼影響了心情?爲何像石頭般盤踞於心?大概是中年女子生理現象所爲——她們永遠不知道,我盼望更年期的來臨像盼望四月花開一樣真誠。

有人懷念是幸福的。在日漸稀薄的記憶裏,竟然連一個可以讓我假裝懷念的愛人都沒有。這樣的悲涼,豈是古人的舊詞可以安慰的?不是懷念不夠忠誠,相反的是懷念的那些人太終於傳統的生活了。我能理解他們對婚姻的固守,對事業的追求。但我也相信,當初的相遇是清澈的,當初的溫暖是真誠的,當初的激情是純粹的。看,其實這就是懷念,只是,這個時候的“懷念”已經沒有了具體的人和情節。

慧子要讀張愛玲的《小團圓》,午寐的時候想起過江邊那隻鳥,想起當初他送我張愛玲的《流言》和《小團圓》的情景至今懊惱不已。慧子總是用相同的話安慰我,“你並不是禍水,也不是人家不願珍惜你,只能怨你們是異性……”一個讀書之人,勢必有一個陪讀之人,原以爲我就是那個陪讀的侍女,就是那個紅袖添香之人,最終還是被世俗給了斷,做個無緣的人,做個走在對面都不相識的人。

近來總是在想一個問題:我之後的人生,琢磨着就這麼的枯槁下去了,再也不會逢春開花,開燦爛的花,開激情的花了。這是我的預感,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這,或許是我近來心情黯淡的緣由。

趁還有力氣做個怨婦,索性,在自己的半畝地裏種花種草。是的,就是要那樣——花田半畝,天微涼。那個種花的女孩子離開人世好幾年了吧,偶爾想起她的“花田半畝”,天,真的就微微地涼下來。看,此刻我竟然還有如此矯情的心情敲打這些文字,足以說明的“悲傷”不夠明朗,我的“哀怨”不夠深沉。我不過是焦慮而已,一個喜讀書寫字女子固有的情緒而已,若是遇見對的心境,很快,這樣的境地,風一般的,“嗖”就過去了。

秋天是我喊天喊地喊來的,時下,秋天已經來了,心還是不能平靜。唯有時光永恆,她從不哀怨流逝的惋惜,也從不表露誰惜她的歡欣。

寫在高中畢業十週年的頭上

偶然翻閱日記才猛然驚醒,青春年少的我們高中畢業已經有十個春秋,那些高中的照片也已開始泛黃。各位兄弟,我們走了多遠了,大家都還記得嗎?這些歲月流逝的時光中,那些曾經共同歡笑的夥伴們,你們現在都安落在了何方?都置身於世界的何處呢?

十年前,我們如奔向沙漠的行者,乘着九月秋風向還未成形的夢想啓程,我們都沉浸在初次流浪的興奮中,匆匆告別來不及擁抱,青春已經隆重啓程,留給站臺的只有默默的祝福。

各位兄弟,分別之時我們沒能相互告知將會去哪裏,同樣我們也並不確切的知道大家又將會去到哪裏,更不知道分別的歲月裏大家又都書寫了怎麼樣的人生故事;在漸去漸遠的身影裏,我在江南小城仔細雕琢自己的人生軌跡,編排完全屬於自己的青春故事。生活雖沒有什麼波瀾壯闊,可一次次的經歷一次次的感受,一次次的歡笑一次次的心酸,一次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改變了曾被熟知的自己。

大學畢業後便混跡於世俗的銅臭中,流離在燈紅酒綠的喧鬧裏,迷失在豐乳肥臀的城市誘惑中,隨着擁擠的人潮我毫無目的,每次酒醒後的迷茫中依稀清晰起來的是已經遠去的與大夥一起爲了高考而奮鬥的日子。

想當初,我們有一種哲學大師般的簡單與從容,日子過的充實而緊湊,夜晚不必想明天我要做什麼該如何計劃明天的行程,只管從容的讀書,回到宿舍後心安理得的欣賞蘇學士的二胡小曲,大大方方的爭論一下現代政治,早晨沒有懶牀後的自責,睜開眼後立刻跑去鍛練早讀,生活簡單真誠豐富充滿陽光,多麼的懷念啊。

生活沒有倒帶,過去的不能重來,除了越來越多的回想那種生活之外,我常常在想高中到底給了我什麼,簡單?純真?充實?朋友?直到現在我還是在想這些,模糊的輪廓略見清晰,高中似乎雕刻了人生的座標,而雕刻我們的正是那些我們習以爲常的人與事。

“思路清晰,概念明確”是班主任肖老師的口頭禪,讀書時乃至畢業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我都將這名句話當做是一種刻板的標誌來說笑,覺得那是最能表明老師的刻板了,就是在這種不斷的說笑中,在生活閱歷不斷累積中,才漸次的理解話的深度,現在這句話幾近成了我的座佑銘,特別是商業往來中沒有清晰的思路,不能明確概念,簡單的事情也可能南轅北轍;沒有語文課劉老師對“厚積薄發”的諄諄教導,怎能穩妥行進、險中求勝。還有班級裏的八十位同學,大家的身影清晰成了生活的標杆,與其說是我自己成長成了現在這樣,不妨說是高中的點滴生活塑造了我成長的基因。

自己曾不止一次的想象,待到衣錦還鄉之日必定宴請諸位同班好友與昔日師長,然而天不遂人願斗轉星移之後,既沒能高官厚祿也不能富賈一方,自己依然還是人羣中最爲平常不起眼的自己,蹉跎時日至今已日畢業十週年之際,想想譬如朝露的人生歲月裏又能多少個十年呢?

想想當初我各自啓程之時除了祝福夢想成真之外,講的最多的`還是那句常聯繫,畢業後我們常講和也還是那句有空大家聚聚,話一直都在講聚會卻始終雲山霧罩不見端倪。

究其原因,我想除了工作身不由已之外,有形無形中有了一種淡淡的羞澀與不安,高中的生活在我們心中美好的,每一個記憶都是美好的,十年未見,總會惶恐再一次相聚時會逢稀釋掉那段最爲美好與珍貴的記憶,還有我們自己在大家心中的良好想象,這樣的事情總會隔三差五的見諸與報端網絡論壇中,漸漸的無形中希望相見不如相忘於江湖了。誠若如此則大可不必,否則不免有些因噎廢食了,在如此緊張而又單調的生活中,在人生這部不斷開始又不斷結束的摺子戲裏,能有一羣相知相交朋友散落在天崖,光是想想也已經足夠的豐富了。

無論何事逢十總是會隆重起來,2004至2014足足十年,無論已揹負家庭重擔,還是依然旅途飄泊,無論是事業有成還是徘徊低谷,畢業十週年的聚會只爲了向我們的青春致敬,爲相識祝福;我們回憶過去爲了描繪更加美好的將來;我們講述過往是爲了記住最初的方向;我們緊緊擁抱是爲了彼此鼓勵更加勇敢的創造夢想。在友誼萬歲的世界裏,我們既非國家棟梁也非頑強小草,我們只是一棵向日葵,永遠的向着陽光轉動我們的身軀,從不低頭。

雲在青山月在天

凝望着鄰家後巷的灰牆,窸窣的細雨又在催促我動筆了。我倒想它們趁我入睡的時候再從夢中回來,到我醒來卻發現是雨淋溼了枕頭,可Echo早就說過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雨還下着,我卻不能再像去年那樣義無反顧地衝到雨幕中去,不是年歲的增長,而是勇氣的衰減。而我還記得一些那時候的片段,如果我在雨中無助了,我會擡起頭向誰乞憐。燈光和雷火拼命模仿鬼魅,好讓我在當下正好能夠目睹你遊魂的失落狼狽。你說回去吧,我說回哪兒去呢,沒有地方讓我回去了。

還好我的固執任然不肯背叛我,回憶的光澤映射出六七十年代露天電影般的夜半漁歌。我和從前一樣熱愛失眠,不同的是以前我喜歡溜出去走走。我甚至敢在漲大水的晚上跑到河邊去一探究竟,我看見好多地下商場順延出幾根水管,突突往外抽水,又看到原先熱鬧的河邊小吃街只剩下孤單的路燈。

那時候起我就無法自拔,我喜歡上了黑夜。多麼寧靜,多麼安詳,就像在高中教室凝望校門口外的路燈一樣,只有那個位置,只有那個人,可以在那裏傻傻地望上整整一個自習。還是你說,不早了回去吧,我就在後面呆呆地望着你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裏。

我怎麼會有孤單的時候,我躲在燈影后面只爲尋找靜觀世界的機會。在同一片燈光明亮的廣場,我見過過年的煙花和快樂的小孩,見過失落買醉的迷失少年,也有一次煙花嫌我太安靜不合氣氛,就一耍脾氣往我腳下衝了過來,驚嚇過後甚是欣喜。我發現觀看別人的生活是件多麼快樂的事情,而要我自己來生活,卻又死活不肯。

關於生活的訣竅,我仍是毫無斬獲,生活沒有哲學,沒有人能按一條設定的路一直走下去。如果有天回首的時候發現我已經變了,那我就必須一直改變下去。有時候我想我實在是太依賴別人了,很早以前我就在想,一個人的名字到底能爲我帶來多大的影響,事到如今仍是沒有答案。或許有些事真是天生就沒有答案吧,那我就終此一生爲它作出個回答。

好多時候我自己都不能理解,比如他們對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去吃飯會怎樣。被這樣質問的時候我總是不能回答,是啊,明明可以自己去做的事,爲什麼一定要叫上別人。可這也是你們不懂啊,我不叫上你們,我還能叫誰呢。

有些事的確可以自己去做,可一路陪伴的意義卻遠大於事情本身。如果我不能在你們面前展示我的真性情的話,就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了。我對你們瘋瘋癲癲,做一些沒有分寸的事,都只是因爲我對你們足夠信任,因爲只有你們才能對我保持容忍。真的,好多時候陪伴都好過其他任何表達。

說起來現在真是沒有以往的興致了,看什麼都不像以前那樣帶有一種朦朧的詩意,我現在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平凡的世界,“生活如此平凡卻有張力,我應該試着消融進去。”

作者回憶、如是的文集

千里尋夢

兒時就離開故鄉,總是聽上人們滋滋有味地講着故鄉的人和事,我很是憧憬那童話般的故事。故鄉的親人們大都散落在各地,天各一方,少有聯繫。二十年後,我沿着流浪的足跡開始尋找故鄉的夢。

隻身一人踏上北去的列車,聽着火車“彤彤”的碰撞聲,我的心有些忐忑不安起來。我在盡情地想象着故鄉的山和水。

故鄉的夢,在我的心中纏繞多年,照說應該興奮纔是,但我似乎半點也興奮不起來。

北上的列車時時將我的思緒拉回到車窗外匆匆逝去的風景,我卻無心去觀賞那些瞬間即逝的花草、樹木和江河,只覺得我要去的地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它們像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總是在時時地拽着我、扯着我、拉着我。

等我走進這個中國的水都之城--丹江口時,我立馬從那再也熟悉不過的鄉音裏聽出了只有在長輩們的口裏才體會得到的鄉情。

我站在那個世紀大壩下面,仰頭不行還得仰着腰才能張望着這個曾經是讓我離開故土的世紀工程,壩上壩下竟是如此大的落差,從壩洞裏噴射出滔天的巨浪在天空中化作煙花散落在我的臉上、身上、心上。我的眼睛也似乎模糊了。這座神奇的大壩,能讓成千上萬的遊子流離失所,也能讓一個城市由荒涼變爲水都,讓華北乾涸的土地飲上甘泉。二十多年前的這裏,我牽着大人們的衣角誠惶誠恐地從這裏走過,那時的這裏,壩上的江面上停泊着千搜萬搜的船隻和移民,就要在這裏告別漢江流向遠方,心情不知道是沮喪還是悲傷,我看到的是滿眼的荒涼。而今的水都車水馬龍,千帆競發。

記得我有一個三姑遷居在這一帶。我是一定要去拜訪的。小時候,我最崇拜我那有文化、又漂亮的三姑。在故鄉的時候,三姑讀的是師範,那年遷居到老均縣而今叫丹江口的一個山川的鎮上。我徒步走着沒走過的山路,走一截問一聲,尋到了三姑家。當晚說了一夜家常話,三姑給我列出了所有親戚的尋訪路線並執意讓我在那裏多住些日子,可我不敢逗留,我還得繼續趕路。換乘水路,沿着漢江繼續北上。

站在輪船的船軒邊,船在漢江上行駛,心卻落在了漢江裏。這回我完全置身於漢江,這個被人號稱亞洲天池的大型丹江水庫就是南水北調的源頭,幾十年後我來到它的身旁,它再也不是那個當年的那條滿載着憂傷的江河。江面寬闊,似乎比長江要寬許多;兩岸青山,滿目蔥鬱;江水青青悠悠,帆船點點,漁歌聲聲;一聲雄厚昂揚的汽笛聲,驚起江洲白鷺,一行一行飛向天中。我在輪船的欄杆邊上,彎下腰來,用手鞠了一把江水,喝着故鄉的水,那甘甜的味道是從來沒喝過的味道,清清涼涼的。漢江水呀,即養育了世世代代的漢江兒女,也落下了多少飄泊在外的漢江遊子?無論大江東去還是大江北去,它依然是我的童話,不管它曾經有過多少千古風流,也不管它來世爲乾涸的沙漠增添了多少綠洲,它依然固我,我還會在它清澈琉璃的江上垂釣泛舟。

望着江邊青山隱隱,流水悠悠,我進入到了對故鄉的沉思。

我記起一位作家朋友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一個人熱愛故鄉的理念和情懷,是人文環境的薰染和民族風情的感染而逐步確立起來的。這種故鄉情結,不僅僅只是對父老鄉親的一種眷念,更重要的是,在歷史變革和傳承中所維繫的一種平民尋根意識的復甦和強化,在宗族觀念和血脈認同背景下所產生的一種自我身份的迴歸和確認。

作爲遊子,不管你走得多遠,不管你對它曾經有過多少傷感、怨恨、惆悵和失望的疼痛記憶,一旦你進入一種漂泊感、失落感的境地,一旦被一種鄉情鄉音鄉愁所喚醒,那麼,你的心境立刻就會被一種溫馨的回憶和遙遠的呼喚而包裹着、纏繞着、瀰漫着、甜蜜着、懺悔着……

又是一聲汽笛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問起船上的客人:“趙家灣怎麼走?”那客人興許也是這帶人,感到很驚訝:“趙家灣?已經沉到江底啦!”他匆匆忙忙底給我講述了這個我朝思夢想、魂牽夢繞的山鄉的故事。當年漢江水位提高一百多米,沿江兩岸所有的村莊全部被淹沒了!山鄉的親人有的搬走到了很遠的地方,有的往後山靠了幾十米,沒過幾年還是淹沒了,村莊的人們早已各奔東西,只剩下那幾座空曠的山和零散的幾戶人家!我的心好生悲哀!

我趕緊下了船,拜見長者,長者和兒童無一人認得出二十年後的我,自報家門後才得以坐下問長問短,男女老少無不感嘆!得知祖父祖母和二叔已過世。二審一人帶着全家老小八口人遷到了譚家大灣艱難地度日。故鄉僅有的親人也搬走了。真是“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我的心空蕩蕩的,一片茫然。

我獨自登上故鄉的山巔。浩浩渺渺的漢江,早已失去了往日滔滔不絕的雄風,被人類馴服得像一頭溫馴的羊羔,再也沒有了千年雄獅一般的怒吼,再也沒有了向東流去的力氣,只有聽任擺佈,掉頭向北不情不願的流去!

我不知道我的趙氏宗祖是不是在這裏發源的,但我記得我的祖宗是在這裏,這個早已被沉沒了的山鄉,早已被埋在了江底的地方!我的祖宗,別怪子孫不孝,自古忠孝難全,我回來了,卻只能在這江邊的山巔,對着浩渺的漢江磕幾個響頭,以作告慰在天之靈!當我千里尋夢,終於尋到了夢的源頭時,我卻是一片悵惘。不覺生起“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的慨嘆!

告別過趙家灣後,我還要沿着漢江繼續往上游去,在大山深處尋訪別的親人。出門就是山,走路就是船。我依然在彎彎的山路上跋涉,時而眼前橫着一條小河,卻野渡無人舟自橫,我喊了半天渡船的人,還是不見人影,我只有登上小舟自個划起了雙槳,將自己渡過了河對岸。

我依次到了幾個山樑和山峪,還有一個被江水沉沒了的古城鄖陽,尋訪了姑舅姨們,每每相見,淚流滿面,離開的時候又是一番苦淚相留,直到把我送上船,目送着我遠去……

我的尋鄉之路輾輾轉轉一月有餘,一路下來,當我完成了一次爲故鄉的親情而設定的精神祭壇的朝拜的時候,但在我朦朧的意識裏,它是鄉,又似乎不是鄉。是不是我那飄泊的靈魂還在遊蕩?

二十年來風和雨,恍若一場夢,夢醒時分醒卻不知鄉在何處。

其實人是不能只有一個故鄉。不論精神的故鄉還是生命的故鄉。不論是哪個鄉,必定有一處家園是安心之所,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不惑中秋話疑惑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

面對人生的第四十二個中秋節,確實讓人傷感了一番,似乎一切都來去匆匆,轉眼間,也就步入不惑有餘了。回首往事,人生的許多快樂與傷感,愉悅與憂愁,如電影般,歷歷在目。

童年時代,對四季的概念比較模糊。只知道春天是暖和的,夏天是炎熱的,秋天是涼爽的,冬天是寒冷的。隨着歲月的流淌,人漸漸地長大,慢慢地我愛上了春天的鳥語花香;愛上了夏天在水池裏的嬉歡,冰淇淋的刺激;愛上了冬天堆雪人、打雪仗、看雪景……

唯獨秋天,總是讓我覺得枯燥無味。尤其是快到中秋節的季節,整天只看到葉子發枯發黃並一片片地凋落。無聊之餘,總覺得莫名地增添了幾絲憂愁。

“年怕中秋,月怕十五”這一句民間流傳的精典之語,真是哲理十分。它的意思:一年到過了中秋節,這一年時光很快就要過去了。中秋節於是成了一年的分界點,那麼每月的十五,也同樣是很重要的日子,是每個月的分界點,過完了十五後,這個月的日子慢慢地減少,時間的壓力越來越重。

一月前,還是到處一片金黃,碩果累累。在一場緊張的收割之後,轉眼間一切都褪了顏色,一望無垠的土地蒼黃地裸露着。漣河岸邊的樹叢也在開始凋落,枯黃的樹葉隨着陣陣微風悄然地飄落下來,鋪灑在潮溼的土地上。牆角下鋪滿昏黃無澤的楊樹葉子,街道也變得冷清了。

今年中秋節,人跡很是稀少。大概是中秋節到了,天氣涼了,年老的人都不願意走出門,而年輕的人都到外地尋找生計去了。或許,當今的人們,一切都在爲生活而奔波,爲生存而勞累,久而久之就慢慢淡忘了這個喜慶而團圓的節日吧。

一陣秋風吹來,大楊樹上搖搖欲墜的黃葉發出淒涼的音響;房檐上,枯黃的狗尾巴草簌簌抖着,飄下一股股灰塵。這凋落的景象,常使人懷念剛剛逝去的夏天——熾熱的太陽,溫暖的雨水,和那遮擋碧空的綠蔭。我獨自一人沿着這條通往遠處的小道,漫無目的的走着,整個世界彷彿都沉浸在這種蕭瑟的節拍中,烘托着這個沉默無語的時局,和置身在這孤寂無援的塵世中!

入夜,皓月當空。月光從天宇傾瀉而下,大地安詳地施展着自己的筋骨,透窗而入的遠山聖潔脫塵,屋外叮咚低吟的漣水遍體流銀,窗臺鍍了一層銀白…… 有着幾絲涼爽的秋風攜着一縷清柔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發端,似乎把頭髮都染了色一般,閃着些許的銀白。一隻夜啼的鳥躲在樹叢中不知疲倦地鳴叫着,不知道它是爲了勞累的辛苦?在傷心痛哭?是爲了名利的虛榮?在捨身苦鬥?還是在爲了未來塵世的美好和醜惡?在拼命吶喊?更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有人能理解它的快樂與憂傷?!

今夜,心總是不能平靜,在澎湃着,翻騰着,不知道心情該怎麼表達。月,英貌依然,那樣的皎潔,使我不曾想過她會改變。靜謐的月,悄悄地鋪滿了陽臺,又柔柔的反射在擺滿月餅的茶几,靜靜地落在那杯還溢着家鄉穀雨前茶清香的茶杯裏。

我站起身,輕輕地端起茶杯,翹首仰望着天空,注視着潔白無瑕的圓月。古人有云:“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今晚,我卻只能高舉着茶杯,和明月一起來品嚐着那一點點孤寂的苦澀,和明月一起來品嚐那一圈圈清涼的惆悵。

《魚》

你悠閒的在天空飄蕩,漫無目的,亦或是慢慢的尋覓,從來不會緊張、不安亦或彷徨。也許,你的一切都藏在心裏,而我們並沒有發現。

你的自由,人們看到的、嚮往的自由。人們羨慕你,讚美你,可是卻沒有人看到,爲何你總是一副傷心落寞的面容。

一羣,一羣,悠閒地在清澈的河中游弋,卻爲何彼此之間總是形同陌路。

有人說,你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你無法記住他的名字,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記起,可是你爲何那麼的憂傷。

七秒之後又是嶄新的世界,漫無目的的遊蕩,不停的尋找着的,永遠都是最新奇的世界。也許就是那,你只回眸一笑,我已度過幾生。

可是,你爲何那麼的憂傷。永遠不會有笑容,只有深埋心底卻又藏不住的那份最真摯的傷麼。是不是記憶只有七秒,而思念也只有七秒。

可你爲何那麼的憂傷。

你們嚮往的自由,卻是我的牢籠,有誰能夠看見,清澈的河水便是我的眼淚。我困在自己的這片憂傷,可離開也只有死亡。

我爲此而憂傷。

也許吧。七秒之後,又是嶄新的世界,可我仍在這片獨一、唯一的天地,你嚮往的自由只是我的枷鎖,可我只願意在這片天地遊蕩。即便只有七秒的記憶,我仍對你永世不忘,只因爲,我一直在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