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來的青海湖之景抒情散文

偷來的，青海湖之景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旅遊團的車裏人不多，其中有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是從杭州來的。

草原上，雲霧輕漫。在經過倒淌河的途中，早晨的車窗外，落了陣微雨。

在離青海湖不遠的那片平原上，我們的車，飛馳着。車內的喇叭裏，傳來了《青海湖》的歌聲。“你是……，青海湖！”

司機說，馬上要到了。

導遊給我們隆重而又充滿豪情地介紹着：從遠處看，青海湖就像是鑲嵌在高原上的一面鏡子。遊客們，不約而同，擡首張望，尋找着這面鏡子。

下車了，我們的頭頂仍是浮着雲朵，但天色有些要放晴的樣子。

湖面上，水平如鏡。有幾隻鳥，在迎風飛翔。遠遠望去，那水天一色的美麗景象，在這片高原上，以一種遺世獨立的風采，卓然顯現於我的目中。微風吹來，人的鼻息裏帶來，湖水的清涼與鹹澀。

一個女孩在問了她的男朋友身邊的這匹馬是公馬還是母馬後，就讓那個牽馬的人把她扶上了馬背。在那塊不大的牧場裏，那個女孩想要，縱馬馳騁。

男朋友取下相機，按動了快門。

此時，我看到那個杭州人，不緊不慢地也在包裏摸出相機來。並將鏡頭對準了，他想要從這裏帶去杭州的，一個又一個畫面。

我望着這片高原的湖光水色，也望着將此情此景刻到那看不見的黑色底片上並永遠帶走的，這一舉動。

我剛剛大學畢業，我沒有錢，也沒有相機。

我想要跟那個杭州人打招呼，但不敢確信，他會不會理我。他身邊還有些別的遊客。

“這裏景色不錯啊！”實際上大概我想說的是：你這相機不錯啊！

中年男子，扶着相機，轉頭，向我掃了一眼。

“一個人來的？”

“嗯！”我點點頭。我可能希望自己點的那一下頭是，是世界上最誠懇的。

看得出來，中年男子並不反感我跟他的接近。

男子告訴我，他也是一個人來。他問了我一下關於旅費的事，但他的意思像是在說，他這次全部的花銷，是可以回去報銷的。

中年男子要去那邊取景，他瞅着目標，一個人，到前面的沙灘上去了。

我背過身，有一點孤單，在那道用青石塊築起的堤壩上，走着。望着遠遠湖面上那雲水間的迷茫景色。

除去來回車程所花去的時間，大概在此逗留的時間，不會太多。

那個杭州人去了那頭，仍在興致勃勃地，一次又一次摁動着按鈕。

大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我突然折回身。

可我是怯懦的，也是難爲情的'。我是揹着人並害怕別人得知內情一樣地，偷偷，去找那個杭州人了。

“我可以自己去買個膠捲裝在你的相機裏照個相嗎？最後你把膠捲取下來，給我！”

我用商量的語氣跟中年男子講，但好像是在央求。

半蹲着身子的杭州人立起來，再一次向我看過來。但這次他是用他有些疑惑和不解的神情，在打量我了。

他眼神中，飄出了一絲像是情感的東西。

微微地停頓後，他渾身充滿力氣地說：“可以！”

沒說個謝字，也等不及中年男子在這之後的任何反應，我便向前面那個門面上做着各種照相廣告的店鋪飛奔了。

中年男子的快門按的很快。我在湖邊做着自己想要與青海湖永在一起的、難忘的、也是深刻的和美好的各種姿勢、表情，也希望能夠將這塊高原的碧玉之美在我花了心思的表情裏，瞬間收納進來。

“與孩子們一起合影的那個人是臺灣的林風，你也跟他們合張影吧！”男子對我說。

我和藏族的孩子們，和林風，站在了一起。中年男子手中的相機，對準了一張張天真的、純潔的，和成熟的，美麗笑臉。

我們的心情都是愉快的、欣慰的，大家都知道我們和林風一起照相。但有一個祕密，沒有人知道。那就是，面前這個杭州人相機裏的事。

是他與我合謀，將此時此刻的此情此景偷竊，讓我帶走，帶回甘肅去。

旅行結束了，我回到家裏。

草原上那溫柔的碧草、美麗的雲朵，以及青海湖邊那被湖水洗得發亮的顆顆碎石，在碧藍的深深湖水地映照下，一一出現在了我的桌面上。

而畫面上林風的微笑與藏族孩子們的喜悅，也都那樣美好。而他們不知道，當時的那個中年男子，與他的相機、相機裏的膠捲，還有我，有過一次合謀，纔將眼前的一切，帶回了我的家。

事隔多年，沒人知道我曾經的怯懦，在那個念頭閃過後的狂熱與狂喜。

美麗的青海湖之景，是我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