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紗帳奏鳴曲散文
你見過那一望無際的青紗帳嗎?你想到過青紗帳裏神奇的世界嗎?
40多年前,我插隊在華北大平原,那裏是玉米主產區。
連年乾旱,土地幹得裂開口子,玉米渴的捲了葉子。
生產隊長派我和本村姑娘小蟲一起澆地。整整一個秋季,我們在青紗帳裏度過,鋪着麥秸,枕着壟溝,數着星星,聽着耳邊美妙的蛙叫蟲鳴,與大地零距離的親密相擁。
抽水機晝夜不停地工作,那清凌凌的水順着水渠,無聲地澆灌着乾渴的土地,也滋潤着那些賴以生存的昆蟲。
我和小蟲姑娘,澆滿一個畦,堵上畦口,再開啟一個畦,就這樣循環往復的守着水渠,澆灌着大片的玉米。
入夜,萬籟俱寂,青紗帳裏卻是一個多彩的世界,蘊藏着生命歡歌和無限的生機。原本是昆蟲的天堂,我們卻成爲不速之客。
我們躺在鬆軟的麥秸上,看着夜空中那滿天的繁星,聽着各種各樣的昆蟲不同的動靜。側耳細聽,我能聽到喝飽了水的玉米,發出“啪、啪、啪”的細微卻清脆的聲音,那是玉米拔節的聲音,居然能聽到植物的生長,真是太奇妙了。
青紗帳裏並不安生。昆蟲一世,草木一秋。數不清的小生命,用它們自己的方式,顯示它的存在,有的拼命發出聲音,有的發出光亮,有的發出氣味,有的展示美麗的衣裳,還有的爲了生存和繁衍,你死我活的爭鬥,以顯示它的強壯。
人的眼睛是追光的,黑暗的夜色中只有螢火蟲的光亮,我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追尋螢火蟲。紡織娘是一種鳴蟲,雄性的前肢摩擦能發出聲音,每到夏秋季的晚上,常在野外草叢中發出“沙、沙”或“軋織、軋織”的聲音,所以得名;金鈴子是一種直翅目蟋蟀科的小鳴蟲,夏季夜間活動爲主,因爲身體閃亮如金,鳴叫的聲音清脆,猶如金屬鈴子的響聲,因此得名;叫聲悅耳的蟈蟈、蛐蛐,成雙成對追逐的蝴蝶,捕食的螳螂,五花八門的螞蚱……它們纏綿細語,談情說愛,繁衍生息。大自然真是和諧的交響曲,美妙絕倫。
小蟲姑娘從小在地裏長大,她能辨別出好多種昆蟲的叫聲,還告訴我許多昆蟲的名字和習性。開始非常害怕蟲子的我,也喜歡奇妙的昆蟲了。
與蟲相伴,與星共眠,與大地同呼吸,與植物一起生長,耳邊聽着美妙的蛙叫蟲鳴,就像一曲大自然和諧的交響樂,演奏着美妙絕倫的奏鳴曲,神奇的大自然啊。
我問:你爲什麼叫蟲子?
她說:我媽說蟲子生命力強,命硬,叫這個名好養活。
那一個秋天,我好像在童話中度過的。
後來,我離開了青紗帳。
40多年後,又是一個秋天,我回到闊別多年的村莊,看望久別的小蟲,又看到了青紗帳。
我們回憶青紗帳那美妙的時光,已經年過半百的小蟲說:“現在打農藥,使除草劑、化肥,地裏很少看到那些蛐蛐、蟈蟈了,連螞蚱都少了。”
我驚愕,這難道這就是文明進步的代價嗎?
大自然不只有人類生存,也是萬物賴以生存的家園。昆蟲生命力再強,也抵擋不住人類對生態的破壞啊。
昆蟲雖小,也是大自然的居民。昆蟲是人類不可缺少的朋友,是生態平衡的使者,真不知再過多少年,還能不能聽到蟲鳴,還能不能見到昆蟲美麗的身影。
別讓青紗帳的和諧共鳴成爲傳說。
好懷念青紗帳的和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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